这个念头在吕方仪脑海里浮现,生根发芽,肆意生长,自从那天顾明旭找过他,并且告诉他顾亦宸癌症复发的事之后,她心里一直就计划着这次的事情。
20多年的痛苦告诉她,与其一直这样无名无分地生活,倒不如放手一搏,顾振兴对她没有丝毫的垂怜和爱意,吕方仪如何能不恨?
顾家人明面上是说不在意她嫁给别的男人,可如果她真的改嫁了,顾明旭再顾家又该以什么身份存在?
她被黎婉死死压了一辈子,如今还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被那个贱人的儿子也压一辈子吗?
就算当初是她做错了事,可他的儿子哪里错了?凭什么他要受人白眼?对那么不公平的对待,凭什么他在顾家人面前就要矮一头?
吕方仪不甘心,她不甘心。
恨意疯狂地滋长着,迅速席卷了她全部的理智,疯狂的快意战胜了她的胆怯和良知,注射器的针尖泛着森冷的寒光。
她咬着牙心一横,一手拽住了顾亦宸正在挂点滴的透明软管,另一只手抬起注射器,缓缓靠了过去。
心跳声如擂鼓般咚咚的响着,吕方仪双目猩红,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了
,针头刺靠近软管,浅黄色的液体一滴一滴落下来,只要她将这满满一罐的胰岛素全都推进去,它们很快就会随着那些药物流进他的身体,顾亦宸即将永远从这个世界消失,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
她抖着手,拇指微微用力,破了的软管已经开始往外渗漏出透明的液体,只要一退,她就能看见她的儿子登上顶峰的那一天了,狂喜和恨意在她脑海里不停交织,吕方仪近乎疯狂地扬起唇角,无声地笑了起来。
就在她快要成功的那一刻,砰的一声巨响,吕方仪猛然一惊,还没回过神,就听到了耳边响起的呼叫声。
“你在干什么?”
听见熟悉的声音,昏睡之中的夏子檬猛然睁开了眼睛。
她霍然抬起头,发现顾亦宸的床边竟然站着一个人,她站得如此之近,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诡异,虽然穿的是白大褂,看起来像个医生,但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里,盈满了慌乱和惊恐。
夏子檬立刻察觉不对劲,条件反射性地跳了起来,急步窜到了吕方仪面前,他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电光火石之间,就拽出了吕方仪的手,将她的两只胳膊迅速反剪在身后。
周如雪
,这时候也从门外跑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是顾星,三个人一起控制住了吕方仪。
夏子檬看见他们过来了,微微松开了手,身体一阵阵发软,好在周如雪一直密切关注着她,见她站立不稳,连忙过来将她扶住,“夏子檬,你没事吧?”
她一脸关切地看向她,今天她是特意坐车赶来s市想要探望她的,顾星刚刚开车把他从车站接了过来。
可没想到一推开门,却看见这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站在顾亦宸的床前,拿着注射器,往着透明管好像要注册什么东西?
“快去通知医生。”夏子檬顾不上自己身体发软,慌慌张张地推着周如雪,就让她去找医生。
刚才她惊醒过来的时候,清楚地看见那个女人鬼鬼祟祟的在往顾亦宸针管里的药液里面注射什么东西,回想起那一幕,她到现在都还心惊胆战。
思绪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她对周如雪说完这些话,就立刻将顾亦宸的输液器关上了。
鲜红色的血开始往管子逆流,夏子檬狠狠心,直接按着顾亦宸的手背,将针管一把拔了下来。
“你刚才给他注射了什么东西?说。”夏子檬瞪着眼睛,像
是来自森罗地狱里的鬼,她伸手一把扯开了吕方仪脸上的口罩,愤怒异常。
吕方仪现在已经被吓得脸无人色,连自己假扮成医生的事都忘了,她全身抖着赛康,哆哆嗦嗦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连一早准备好的辩解之词都忘记了。
她冒险给顾亦宸注射胰岛素也是兵行险招,她自己的胆子并不大,而且这么多年来,心中虽然充满怨恨,但是在黎婉察觉到她存在的第一天,就从未跟她有过任何接触。
她所有的一切都是顾国辉和顾振兴出面安排的,黎婉只是知道这件事,并且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仅此而已。
所以吕方仪虽然在脑海里无数次地想过,跟黎婉对决的场面,也想过无数种方式让自己取代她上位,可是20多年以来,她根本就没有机会施展出来。
她的生活圈子,已经被那些人封死了,虽然衣食无忧,但接触的人很少,她本身就是村里出来的,也没见过什么世面,跟上流社会的人更是格格不入。
此时被夏子檬大声质问,吕方仪立刻就晃了神,脑子里一空,什么都不记得了,只会站在角落里发抖。
眼看着吕方仪怎么逼问都不说话,夏子檬
急得直掉眼泪,她转身,拉着顾亦宸的手,将脸贴在他的手心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为什么要睡着呢?为什么偏偏在那种时候睡着了呢?
夏子檬心里又急又气,恨自己的不中用,喉咙里几乎要冒出火来,要是顾亦宸今天晚上出了什么事,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不,不只是不会原谅自己,若是顾亦宸因此离开,她一个人也绝不会独活。
很快,医院的走廊里就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一大群医生护士全都挤入了病房。
周如雪也拉着夏子檬退到了旁边,医生神情紧张,这些都给顾亦宸做了身体检查后面跟过来的医生,捡起了地上的注射器,转身跑回化验室去做成分分析。
夏子檬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顾亦宸的方向,只能不停地流眼泪,她紧紧抓着周如雪的胳膊,她的胳膊已经被自己捏得红肿,周如雪知道她心里难受,也没说半个不字,就任由她抓着自己发泄。
顾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已经被控制住的女人,刚才进门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对劲,下意识地就喊了一声。
现在看来,他也明白了,为什么刚才觉得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