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亦宸淡淡的笑着看她,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墓碑,冰凉的石碑透着冷硬的质感,也有几分寂寥,上面的字迹很清晰,贴着一张黑白的照片,保存了夏子檬的母亲清秀的容颜。
顾亦宸心中突然一疼,薄刃般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他看见夏子檬,伸手认认真真地擦着墓碑上的灰,絮絮叨叨的对着那张照片说话,好像这样,她的母亲就能听到一样。
顾亦宸心就一痛,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了一个场景,而不眼前坟墓之中站着的人是他自己,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她会怎么样呢?
也会像现在这样来替自己扫墓吗?也会这样事无巨细的和他温声软语的聊天吗?
他心中一阵阵发颤,唇角一片苦涩,闭上眼睛,摇了摇头,不敢再想下去。
他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浮现出,第一次和夏子檬来这里的情形。
那天的她哭得撕心裂肺,就算时隔四年,似乎那种哀痛依旧在她心底挥之不去,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死了,夏子檬需要用多久才能平复心里的伤痕呢?
顾亦宸无从知道知道答案,可能可心却越来越疼,他微微低头不敢再去看夏子檬脸上的表情,尽管夏子檬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
但看着那笑也只能让他更难受。
这段时间,他总是会不自觉的考虑有关生死的问题,他不是悲观,只是他这个病,本身就无法让人乐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秋天风有些凉,夏子檬在墓碑前坐的久了,也忍不住伸手拉了拉身上的衣服,企图将寒意隔绝开来。
顾亦宸看见她的动作,慢慢蹲在她身边,伸手将她拥入怀中,他火热的体温隔着衣料温暖了她,夏子檬的整颗心都跟着温暖了起来。
“老公。”夏子檬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亲切的笑意,“我妈妈说她很喜欢你。”
“你怎么知道的?”顾亦宸闭上眼睛,将眼底的酸涩努力地压下来。
“她在梦里告诉我的。”夏子檬的脸上漾起笑容,让整座冰冷的墓园仿佛都混乱了起来。
……
T市机场,夏子檬和周如雪一起出发,他们两人是代表檬宸珠宝设计公司,去a市参加展览,顾亦宸想了很久,到底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去,所以又安排了周如雪陪着她一起。
周如雪和夏子檬平时感情就很好,万一生出了什么事,两人也好有个照应。
“瑞阳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a市机场会有人在那边等你。”
顾亦宸看着她开口,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挑开了她额前的一缕碎发,温柔的别在了耳后。
“好了,你就放心吧,这次我一定会圆满完成任务的。”夏子檬信心百倍,隐约觉得有些热血沸腾。
这是她第一次代表公司出去参加活动,心里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她也知道这是成长的必经之路。
如果她还想夺回夏家的公司,就不能只依靠顾亦宸的力量,就像他说的那样,即使她抢回了公司,也必须要好好经营,那是她妈妈半辈子的心血,她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它毁掉。
当然,也还有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夏子檬不想看着顾亦宸为自己这么辛苦。
不知不觉,顾亦宸在她的心里的分量越来越重,她想帮他分担的心思已经超越了他想,报复夏宏光和王秀琴的初衷。
现在她的奋斗目标已经不再是复仇,她希望自己能真正成长起来,成为一个有资格和顾亦宸并肩而立的女人,她期望自己能帮助他分担工作的压力,不让他每天怎么辛苦。
琥珀色的眼眸中有些伤感,也有些不舍,夏子檬抬手摸了摸顾亦宸的额头,回想起那灼热的温度,她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我们说好了,等一下,你必须要去医院的。”夏子檬担忧的看着他,总觉得心里放心不下,现在她恨不得把自己臭骂一顿。
这一个多星期,他一直都在反反复复发烧,自己居然也任由着他一天天的拖延下来,没强制性的把他拉到医院去看一看。
虽然平时他都在吃药,但效果似乎并不怎么好,病情反复总是不能彻底根除。
如果不是飞机票一早就订好了,夏子檬今天无论如何都是要拿着顾亦宸去医院看一看的。
“好了,我知道了,你就放心吧,你一上飞机我就去医院。”顾亦宸一边说一边点头,虽然脸上还带着微笑,但那双幽深的眼眸里明晃晃的装满不舍。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拉着她,不让她离开,可这条路是他自己亲自替她选,现在已经没法回头了,
“前往a市的旅客朋友们……”机场的广播声响起,夏子檬一愣。
“我要上飞机了。”她的声音放软了几分,依依不舍的看着顾亦宸,猛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这些天来两人朝夕相处,夏子檬也习惯了顾亦宸在她身边的日子,只要一想到她要离开他很长时间,她就恨不得撂挑子不干了。
可她
知道那也只是自己还孩子气的想法,理智告诉她不可以这么做。
“加油!”顾亦宸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怀抱,轻柔的吻落在她的额,不带情色的意味,满含着温情和惜别。
夏子檬也紧紧抱着他,将脸贴在他的胸口,贪婪地深深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在广播再次响起的时候,她强迫自己伸手推开他。
“我先走了,再见。”她笑着朝顾亦宸挥了挥手,拿着行李箱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周如雪上前挽住她的胳膊,两人一起大步往前走去。
那粉嫩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夏子檬没有再回头,因为一松懈,她怕自己会哭出来。
周如雪默默看着他,没有说话,心中却一片感慨,素来潇洒坚强的夏子檬,没想到还会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爱情呀……这碗狗粮她只能自己独自一人干了。
登机过程很快,夏子檬坐在位子上看着窗外的景,似乎依稀还能看见顾亦宸的身影,只可惜这里除了乘客之外已经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她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感觉自己对顾亦宸是依赖的有些过分了,他也不是第一次坐飞机,怎么还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