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主知道葡萄牙人在占城有船,他并没有将他们的船收缴,那些船不过是他们庞大的船队中挑剩下的破烂,为了长久的利益,他并不想将这船据为己有。
他更知道,在满剌加,这些葡萄牙人,甚至有着自己的军营,那些源源不断侵犯大越国沿海的葡萄牙船,就是从那里来的。将这些葡萄牙人放回去,给他们充足的水和粮食,他相信,只要自己表明了自己的意图,亮出了自己的诚意,那些贪婪的葡萄牙人,不可能放过这个让他们暴富的机会。
金银他不在乎,占城攻占下来,他搜刮到的金银多得令他自己都不相信,但是,金银再多,没有足够的武力来保护,那么,下场也只可能和这些占城人一样,成为别人觊觎的对象。
他要扩军,他要将自己的士兵,武装得和那些强悍的葡萄牙人一样,这样,他才能在接着而来的二皇子黎可的问责中,有着足够的资本和他虚以委蛇,他才能在真腊王国不还好意意图分一杯羹的目光中,将他们的侥幸击打得粉碎。
也许,这占城从今以后,也该换一个主人了,这个主人的姓氏,不应该是姓盘罗,也不应该是姓黎,而应该姓阮!
回头看了看依旧浓烟滚滚的城市,想想这以后,或许终将是自己传世的基业,他觉得应该开始约束自己的士兵了。他将头轻轻的转过来,眼光突然一紧。
昨天中午,他才在高高的山上,看到自己的士兵将那些葡萄牙人送上他们的船,然后看着那船消失在海天交接之处,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仅仅才只过了一天,那艘西洋船,居然又重新回到了他的眼帘当中,而且,看着他们缓慢而坚定的朝着港口而来,他非常确定,这船,绝对不会是在海上迷失了方向,将他们的出发地当作了目的地。
“传令下去,今日日落之前,所有士兵全部回营!”他眼睛看着港口的方向,下达着命令:“去几个人,看看那船怎么回事,又回来了!”
如今山顶的这这座寺庙,就是阮主的驻扎之处,他才不会在城内的反抗还没有完全平息的时候,进入那血与火的城市呢,而在这里,居高临下,进可攻退可守,比起那破城,他觉得要安全得多。尤其是,即便是来自海上的威胁,也威胁不到他——越是残暴的人,对于自身的安危越是比一般人更在乎。
不多时,他的士兵,带着一群人走了回来,他依稀记得,那领头的,就是昨日里鼓噪着要要回自己财产的那几个葡萄牙人,仅仅是依稀而已,就如同这些深目凸鼻的西洋人看东方人一样,在彼此的眼里,看到的面目都是差不多,最多依据这性别年龄和穿着来区分。
阮主看这群西洋人,也是如此。
“怎么回事?”他冷着脸,满是不悦:“难道我说的话还不清楚吗?你们有多少火器,我就有多少金银,按照你们曾卖给我们大越国大皇子的价格的两倍,这人若是太贪心了,只怕到时候就算赚到再多的金银,你们也带不回去!”
翻译将听到话翻了过去,令阮主奇怪的是,那领头的葡萄牙人,听到他的威胁,不仅仅没有不高兴,反而笑容满面的手抚着左胸,对他微微弯了一腰:
“尊敬的阮将军,上帝一定是在眷顾着您这位伟大的将军,按照您的命令,我们刚刚离开港口,走了不到半天的航程,我们就遇见了我们从满剌加来的同胞,而很凑巧的是,他们的船上,恰好有一批多余的火器愿意出售给将军,这下我们不用在海上漂泊月余就可以完成第一笔交易了,阮将军,您一定是上帝的的宠儿!”
“哦!”阮主眉毛一挑:“有多少,都是和你们卖给大皇子一样的货色么?”
“比那还要好!”那葡萄牙人夸张的比划着,“我的同胞的船上,甚至带来了两门六磅炮,至于火枪,那更是有数百只之多!”
他回头看了看山那边的城市,有些犹豫起来:“不过,在听说了这边的情形之后,我的这些同胞,觉得贸然进入这个正在发生激烈交战的城市,不是一个明智的做法,所以,他们的船只停泊在了稍微远一点的地方,而委托我们来做这个中间人!”
“一群胆小鬼!”阮主心里骂了一句,脸上却是浮现出了笑容:“这个我可以理解,只不过,什么时候,我能看到我的火枪还有那两门火炮呢?”
“火枪的价格,我的同伴们,觉得十分的公道,但是,关于这两门火炮,这个我不敢为将军大人做主!”这葡萄牙人身子微微让开,露出了身后的一人,“不过,这个事情,将军大人可以和这位绅士慢慢商谈,让我荣幸的为您介绍一下——葡萄牙海军本森少校!”
“少校?”阮主看了看那个身子笔挺的葡萄牙人,和这些只知道财货的葡萄牙人相比,这人的确是当得起绅士二字,面对阮主,他微微的低头示意,既显得有礼仪,又有将他的骄傲,在这微微的一低头之间,毫不掩饰的散发出来!
“说出你的价钱吧少校!”阮主不是一个生意人,他更愿意和军人打交道,而眼前的人,显然比那些毫无组织的葡萄牙人,更博得他的好感一些。
“两门火炮,是船炮,我很想知道将军您的用途是做什么的!”
“能放在城池上用么?”阮主问道。
“当然可以,这是我们帝国在东方最大的火炮了,放在城市里,比放在船上,更加能发挥作用,恕我直言,在港口我没有看到任何一艘可以安装这种巨型火炮的船只!”
“一门一万两白银,一共两万两白银,然后我在额外附送十担香料给你们,你们不是最喜欢这东西的么?”阮主开了了自己的价码:“将火炮运到这码头来,见到火炮,我立刻给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