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的女人难道瞌睡这么多么?对于这一点,钱无病很不解,吴嫣然如此,李凤儿也是如此,难道是因为肚子里多了一个不安份的家伙,整个人都疲惫了起来。
走出王府大门的时候,他没来由的一直琢磨着这样的问题,甚至他还想起了远在西北郦人那里的朱婉婧,自己回京的匆忙,几乎和她没有正式的告别,也不知道这些日子,她有没有达成她的愿望,怀上自己的骨血,若是怀上了自己的骨血,想必这个时候,也是一样和她们在小憩吧!
许浅跟在钱无病的身边,看到钱无病眉头微微锁着想着心事,心里暗自揣度自家大人不知道正在考虑多么大的事情呢,打死他都想不到,此刻钱无病脑子里,想的尽是这些鸡毛蒜皮儿女情长的事情。
看了看天色,钱无病这才发现,时间过得真快,早上起床的时候,自己想要办的几件事,居然到了现在,才半了勉强不到一件,想想刚刚柳氏的嘱咐,他决定回自己衙门转一圈,就算见不到慕天秋,至少,自己也得见见那位王公子,到底是个什么德行,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不看他老爹王侍郎的面子,这代王妃的面子,自己还是要给的。
果然如同他所料,这个时辰,慕天秋早就没在衙门里呆着了,除了钱无病这个正管,衙门里的人自然没人敢去打听他的去向,钱无病也没感到多奇怪,既然他在衙门里署事都能知道北镇抚司里的细微动静,慕天秋可不是那种当值期间溜号吃酒逛****的人,他一定是办些他不知道但是他又认为比较重要的事情去了。
令他有些欣慰的是,在署事厅一侧的厢房里,钱无病看见了自己的小舅子。
吴虎臣一身百户的官衣,规规矩矩的坐在等候着,想起在家里吴虎臣给自己说过,拿不到他押解犯人到南衙的公回执的事情,钱无病不禁对自己的小舅子高看了几眼。
明明知道自己的姐夫就是这南衙的镇抚,他也没有搬出自己的名头来违背规矩,而是老老实实的公事公办,按照规矩等候上官的召见回复,就仅仅从这一点看来,不管这些日子以来,吴虎臣这个百户当的如何,能力如何,至少,规矩二字,他还是学到了。
做锦衣卫的,在外面可以跋扈,可以不讲规矩,同僚们不会觉得你有多令人诟病,但是,回到自己衙门,还依然是这个德行的话,那就不是被人诟病的问题了,大家都是自己人,你跋扈给谁看?你若是在自己人面前都不讲规矩,那自己人也不需要对你讲规矩了,到时候,你在外面惹出什么麻烦漏子来,衙门里自然也不会为你背,不落井下石就已经算是顾全了同僚情谊了,其他的,免谈!
可惜的是,这傻小子不知道慕天秋都已经不在衙门里,还傻乎乎的在这里等着,难道是说,他打算等到天黑了再回家吃饭吗?
“虎臣,你过来!”钱无病站定了,对着屋子里招了招手,吴虎臣听到他的声音,扭过头来,脸上顿时眼睛一亮。
“见过镇抚大人!”吴虎臣走了出来,毫不含糊的给钱无病见礼。
钱无病点点头:“随我走走吧!”
“是!大人!”
南衙里头没人知道这个北衙的年轻百户和自己大人是什么关系,对于吴虎臣的举动,也就见怪不怪了,只是另外几个侯在厢房里来南衙办事的官员,心里难免就有些艳羡了:这小子居然还认识南衙的这位钱大人,他还在这里跟咱们一样坐了一下午的冷板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那个的低调为王?
“你押解来的那些人犯,送到哪里了?”钱无病随口问道,也不和他谈他等候的事情。
吴虎臣摇摇头,他哪里知道人犯移交后被关押到了哪里,他倒是想到闻名已久的南衙大牢里看看呢,可南衙的同僚们也得答应啊!
“大牙呢?”钱无病随口问道,身边一个随从,立刻就跑了开了去,说来惭愧,钱无病到南衙这么就了,这掌管监牢的三个百户,他除了黄大牙,其他两位还真的没多大印象。当然,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对黄大丫印象深刻,是因为对方的那口大黄牙太过于夺人眼球的缘故。
带着吴虎臣朝着监牢那边走去,还没到监牢,黄大牙就接到了消息,从监牢里迎接了出来。
“南京这位吴百户押解来的人犯,眼下关押在哪里!”钱无病不和他客气,实际上,他现在也发现了若是在自己衙门里,他和自己的属下们客气,对于自己的属下,那是受罪,尽管他自己觉得自己还是很和气的,但是,锦衣卫里,这和气得一塌糊涂的老好人样子,背地里下手比什么都狠的人多了去了,人家可不见得就拿他的和气当真和气。
“在黄字号!”黄大牙一如既往的机灵:“大人,我带你过去!”
“黄字号,你这是升官了?我记得以前是只是掌管天地这两处牢房的啊?”钱无病微微一笑。
“承蒙慕大人提拔,眼下属下是掌管天地玄黄四牢的副千户!”黄大牙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这被提拔,绝对不是慕大人看他能干提拔的,但是,和他一样能干甚至比他能干的南衙可不少,怎么不见得提拔他们,关键是慕大人是钱大人的心腹,而自己可是钱大人认可的人,算钱大人的嫡系,这升官发财的好事情,当然是先照顾嫡系再说。
“哦,不错,好好干!”钱无病勉励了他几句,这份亲热,又是看得身边的许浅一阵眼红。
天地玄黄四个监牢,估计这牢室里的设置,这囚犯的待遇也是按照这个顺序来的,钱无病以往去的最多的,当然是杨一清住的天字号了,眼下这黄字号,他还真是第一次来。
一踏进阴暗的囚室,一股湿霉的气味就铺面而来,其中还夹杂这不知道血腥气还是便溺气的古怪味道,钱无病微微皱眉,抽出一块手绢,捂住了自己的嘴鼻。
吴虎臣却是没有这个反应,反而颇有兴趣的瞪大眼睛四处观望,这就是自己北镇抚司的同僚们谈之色变的南衙大牢,看起来,这和普通的监牢也没什么区别嘛?
“哪一个是王云?”钱无病站定在一排牢笼前面,问身边的吴虎臣,吴虎臣一路押解这些人到京,想必这些人都熟悉了。
吴虎臣瞪大眼睛,在那些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他指着一个正面对着牢房墙壁而坐的中年人:“那个就是!”
“打开牢门!”钱无病吩咐道,黄大牙走了过去,将门上的锁链打了开来。
“你是王云,前南京刑部主事?”钱无病有些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个有些憔悴的中年人,三十来岁的样子,模样倒是有些正气凛然的味道,只不过,这蓬头垢面的,有些不大符合他的身份。
朝着黄大牙冷冷的看了一眼,黄大牙吓了一跳:“这些大人,送来的时候就是这样子,属下可没有难为他们!”
他凑近到钱无病的耳边,低声说道:“这些人是得罪了刘瑾送进来的,眼下刘瑾都完蛋了,属下哪里敢得罪这些大人,他们的案子一查清楚,很快就会出去的,属下还没有不开眼到这种地步!”
“王云!”钱无病点点头,再一次朝着那人喊了一声,这人看来有些不大对劲,似乎这次吃官司,有些崩溃了,实在不行,自己令人好生照顾他就是了,也算对得起代王妃的拜托了。
还是没反应,钱无病摇摇头,转身打算离开了,这里的气味实在是不怎么好闻。
“我叫王守仁,以前这具皮囊的主人王云,已经死了!”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淡淡的,有些疲倦,似乎又有些解脱的意思:“知及之,仁不能守之,虽得之,必失之!”
“这人有病!”吴虎臣看着钱无病突然变色的脸,解释道:“这一路上,他就这么神神叨叨的,你要不理他,他能对着什么东西都坐上个半天,不吃不喝的,好像失心疯了一样,还说是什么‘格物’,这一路来,也没看见他格出个什么东西来!”
钱无病不理他,霍然转过身来,眼睛死死的盯着角落里那张蓬头垢面的脸,捂着嘴的手帕,不知道什么掉在地上,而这个时候,牢房里那难闻的气味,他似乎也感觉不到了。
“你说你叫什么,再说一遍!”他的声音都在打颤,听错了,一定是听错,这太没道理了。
“王守仁!”王守仁转过来头来,眸子端正晶润:“这位大人,难道觉得王某这个出自论语的名字,取的不怎么样么?”
“不!”钱无病看着他的眼睛,很是认真的说道:“这个名字很好,简直太他妈的好了!”
他转过身来,对着黄大牙等人大声喊道:“来人,请王大人移步,为王大人沐浴,更衣,本官要和王大人畅饮三百杯!”
去李凤儿的居住看了看,李凤儿却是正在小憩,在门口站立了一会儿,钱无病终究没有去打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