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很难受的事情是:我找不到同行的其他人了。
比起之前的奇怪现象来说,这倒算是比较好理解了——世界都杂糅拼接在一起了,人被随机传送到了别的地方也是很合理的。
就像登元站点大厅的金属排椅和源界土坡拼接在了一起,齐刷刷的几排,看起来就像是有人在这里耕作种植了铁椅一样。
“”我环顾四周,确认真的一个人也没有之后,我歪了歪嘴。
他甚至连个橘子都不留给我。
仿佛是听到了我的心声,我手中倏忽闪出了一抹金黄。
——是橘子,但是手感不对。
“?”
我看着手中大概是被传送来的橘子,轻轻捏了捏。感觉手感很不对,软乎乎的。
看起来就像是某种植物果实——绝了。
看来灯塔少年是真不打算把那个高科技橘子还给我了——至少那里面还有我的一只收音机啊喂!
我随手收起橘子,坐在金属排椅上歇了歇,想起来黑猫。哦,现在连黑猫也不知道去哪了。
如果说现在“整个世界是一整个”的话,那黑猫定然是有办法找到我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不过我和黑猫分开,有危险的是我不是她。
在椅子上躺了半宿,估摸着是等不到黑猫了,我只得起身,开始想办法主动出击。
看着地上因为有些害怕而瑟瑟发抖的影子,我叹了口气,心里盘算着该往哪走。
如果我是黑猫——我如果找不到我在哪的话,我大概会回家去。那我干脆也往家的方向走好了。
大概确定了一个方位后,我重新上路了。
说实话,这些天的运动量,比我先前几年的运动量加在一起都要来得多。
因为箱子也随着世界变动而失散的缘故,我现在是没有“时钟”的。
而据我观测这半天的时间中天色的变化来看,至少“没有钟表在身的人无法走出长夜”的规则仍然适用是肯定的。我首先需要制作一个能凑合着用的钟表来,不然黑猫都救不了我。
众所周知钟表的最简形式是日晷,不过正常的日晷是无法当做钟表使用的。原因或许是晚上没太阳。一般来说正常人获得钟表的方式无非就是通过采集荒原地面偶尔生出的野生钟表或零件,要么就是向他人购买索取。不过我不一样,我是个远离社会离群索居的手艺人——嗯,大概——只要材料工具足够,我是能制作出简易的钟表的。
整个世界看起来就像是那种“找找某个物品在哪里”图画一样,四处散乱着各种奇怪的建筑和事物。不过目前为止我还没有看到智慧生命,大多数目力所及的活物是地面上跑来跑去的鼠。
我在附近出现的一个破碎的巨大球状机械里找到了一些还算完好的齿轮和其他金属零件。虽然不知道它们碎裂之前是什么东西,不过我也不在乎,能用就行。
手工的机械表当然各种效果无法和天然表相媲美,但还是那句话,够用就行。表本质是定时计时装置,所以我简单的用齿轮和有弹性的软绳做出了表的原动系,让我在“上发条”后其能够稳定的走一段时间,这表也就完成了。
只要我把他拿在手上时不时拨一下充当“上发条”,我就相当于持有“钟表”。
坏处是我的双手被其暂时占用了,直到我找到其替代品前我得一直捧着它。
随着极其草率的表极不情愿的走了起来,天上的星辰也随着缓慢移动起来。星星的数量好像比之前的夜晚要多得多,大概是因为世界融合的缘故,不同世界的星星被加在一起了。或许下次下雨时,地面会因此变得更加危险。
我向记忆中家的地方走去,希望世界变动后我的小屋不会被移动到别的方向去。
路况实在是说不上好。原本地面是起伏平缓的荒原,顶多有些杂草杂械,但现在丛生着许多风格迥异的事物。大多数我都叫不上名字,也难以描述其形体或是用途。它们实在是太过遮挡视野和路线了,我很担心我能不能凭借我模糊的记忆走回去。
经过一片大概是金属房子的建筑群时,我发现了世界异变后的第一个智慧生命。
那是一个身披血红色僧侣袍子的人形智械,似乎正在“休眠状态”。在发现我经过后,“醒”了过来。
“哦,人类。”它看了看我。“有事吗——嗯等一等,你好像在佛门的白名单数据里。”
“嗯你是佛门的吗?”我看了看他身上的衣着,感觉和佛门的服装形制有些出入。
“当然不是。”它说。“我是魔。你知道魔吗?”
我想起了之前看到影像,【魔罗金属的十指划破僧人袈裟,笑道:“佛,你的信徒亲手葬送你。】
“你是说,魔罗吗?”我问道。
“算是吧,佛门这样称呼我们。”它道:“你是白名单——或许你应该不知道佛门是什么样的东西。呀,与人类交流真的好生费劲,若是用我与同道们交流时使用的高速信息通道,我们现在已经结束对话了。”
“不过你应该至少了解过佛门的一些背景,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听我说说。”它这样说道,似乎很希望表达自己的观点:“西天里坐着的是谁?是释迦还是佛祖?如若是释迦,那释迦的宏愿还有谁曾记得?那位香火环绕,金身无上,庙宇无量的佛陀,在涅磐圆寂之前,有明确的旨意规定,后人不可塑造偶像。并且释迦在世宣佛法口授身传,没有字记录的经典,甚至有不立字,法外别传的说法。究其原因,释迦本人一生坚持无圣论,追求的是一个空字。释迦留下佛门核心价值观三法印:一者、一切有为法,念念生灭皆无常;二者、一切法无我;三者、寂灭涅磐。诸行无常、诸法无我,一切都在变化,就连佛都是要寂灭的。
佛不能成圣,成了圣灵的就不是佛,自动脱离佛籍。故而,高居灵山的是佛祖,不是释迦。那与圣城融而为一的,丢弃内里而只取外表的佛门,不过是被夺篡的邪祟罢了。”
“所以我成了魔,为的是追寻真的佛。”它说道。“现在准备去圣城的大电音寺偷佛经数据,你同路吗?要不要一起?”
我看了看它认真的金属脸,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