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醒来, 天色还未大亮, 窗帘缝隙中透进微弱的天光,向北脑海里同样一片朦胧不清。后背紧贴着温热的胸膛, 强健有力的心跳, 一起一伏的呼吸, 任何微小的震颤向北都感受得清清楚楚, 他很快清醒过来, 笑容不知不觉荡漾在脸上。
向北发自本能地轻轻蹭了蹭莫之寒, 欣慰地感觉到对方收紧手臂, 把他抱得更紧。两个人都一丝-不挂, 清晨身体的反应诚实而激烈,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敏感部位火热的硬度。向北的脸红了, 他完全回忆起昨晚的细节。
莫之寒关了灯, 向北在黑暗中领悟到, 也许寒哥是一时不习惯自己长得跟他比较像这个事实,可以理解,毕竟对着一张相似的脸,他也有点想要笑场的冲动。但昨晚关了灯,依然没有做到最后, 莫之寒很体贴地用手给了他极致的快-感体验, 然后就把软成一滩水的他抱在怀里不动了, 向北高-潮之后迷迷糊糊, 无暇他顾, 像濒死的鱼一样喘了大半天, 等他终于平静下来,才意识到莫之寒根本什么都没做,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人又叫又爽的。
“寒哥……”黑暗遮挡了他的羞怯,向北从枕头下面摸出润滑,手背到身后,递给莫之寒,“你……不想做吗?”
莫之寒没说话,他把那管东西丢到一边,握住向北的手,引导着他抚慰自己,向北照做了,他用两只手交替动作,用尽浑身解数,直到手臂都酸麻了,终于把莫之寒也带到顶点。身后的男人呼吸急促,浑身绷紧,喷薄而出的欲望让向北也跟着满足。
但这满足之中又夹杂着微妙的失落,向北总觉得他和莫之寒理应融合得更紧密一些。
“走,我们去洗干净。”过了好久,向北都快睡着了,莫之寒搂着他的腰轻声说。
“我好困……可不可以明早再洗?”向北睡意深重,眼皮都抬不起来,而且他一点也不介意莫之寒的东西在他身上多留一会儿,他喜欢自己身上沾着这个人的气息。
“不可以。这样我不舒服。”莫之寒先用纸巾把两人身上大概擦了一遍,爬起来开了灯,抱着向北去洗澡,向北勾着他的脖子,好笑又无奈地想,跟个洁癖在一块还真麻烦。
莫之寒给向北冲了澡,又把他抱回卧室,从身后抱着他一同入眠。虽然心里还是一点遗憾,但向北实在浑身无力,满脑袋瞌睡虫,他很快就睡着了。
清晨回忆起一切,向北的睡意渐渐散了,他翻了个身,与莫之寒面对面,他扎进莫之寒怀里,用乱蓬蓬的脑袋蹭了蹭他的胸膛。
“醒了?”莫之寒摸了摸他的头,因为刚刚清醒,声音沙哑而慵懒。
“嗯。”向北腻在他胸前,不愿意抬头,他纠结半晌,不好意思地说,“寒哥……嗯,是不是我让你没兴趣?或者你怕我……疼?”虽说这些话难以启齿,但向北还是打算问清楚,既然两情相悦在一起,早晚要面对这些问题,莫之寒明明也有需求,明明都箭在弦上了,他不想和他更亲密无间吗?
莫之寒抚弄着他的背脊,沉默了很久,他在遇到向北之前,对男人和女人都没有欲望,自我定义为一个性-冷淡,现在和向北在一起时间不长,就欲-火熊熊,这已经是个奇迹了。
昨晚他特意关了灯,但到最后一刻时还是没深入下去,为什么呢?
“小北,”莫之寒勾着向北的下巴让他抬起头,他对上他困惑甚至带着歉意的眼睛,“不是你的问题……”
向北鼓了下嘴,说:“我,嗯,不怕疼的……”
莫之寒深深注视向北的眼睛,他看得出他隐隐的焦虑,小北想在这件事上取悦他,却无能为力。莫之寒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把问题解释清楚,虽然那无异于掀开自己的伤疤,但他更不愿意向北因为他的问题而背负莫名其妙的负罪感。
“我觉得我可能需要一个过程,”莫之寒很认真地说,“我有时候会做一些噩梦……”
这个向北知道,他还记得住在莫之寒家时,半夜听见他的惊叫声。他真诚地看着莫之寒,发自肺腑想要当一个优秀的倾听者。
莫之寒给了他这个机会,毕竟这个世界上,现在向北是他最亲近最信任的人:“我小时候,见过我爸爸请很多人来家里,搞性-派对,他们聚在一起,用酒精、大-麻、春-药助兴,男男女女纠缠在一起……”莫之寒语气平静,唇边甚至勾着一丝刻薄而讽刺的笑意,“而且从不避讳我,也不避讳我妈妈,我甚至听见过,我爸爸让我妈一起参加,我妈拒绝了,他就打她……”
向北渐渐缩紧眉头,觉得胸口闷痛,他往上蹭了蹭,用额头抵着莫之寒的额头,但又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他。
莫之寒笑了笑,碰了碰他的鼻尖,反过来安慰他:“我可能有一点心理阴影,但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什么大的影响了。你不用担心……”莫之寒掐了一把向北的屁股,性-感的声音撩拨心弦,“……我的战斗力。”
向北知道莫之寒这话说来是为了让他宽心的,他由此更加心疼,他努力平复愤怒焦灼的情绪,过了好半天,还是忍不住问:“为什么不离婚呢?”
莫之寒摇了摇头,他那时候十岁不到,不明白的事太多了,或许因为母亲对那个大才子艺术家还有感情?或许因为要面子?毕竟母亲娘家也算有头有脸的大家族。或许是因为他?不想让他生活在残破家庭。也有可能,母亲被那个人渣威胁,她不敢离婚?
二十年过去,一切都不可能知道了。
“最讽刺的还不是他们维持名存实亡的婚姻,而是周围人对这些事的态度,”莫之寒轻声叹息,这些年他从未对别人谈起往事,那些记忆腐烂在脑海深处,看似消泯无痕,其实根系扎得更深,今天终于一吐为快,这让他觉得轻松很多,“我当时还太小,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我和一位很亲近的老师说起过这些,说得很隐晦,但他绝对听得懂……但你你猜他说什么?”
向北摇头,他一眨不眨地看着莫之寒。
莫之寒苦笑:“他说,antine,你爸爸是不一样的人呢。他是天才,天才总是与众不同的。”
当时,莫之寒并不太懂这话的意思,后来他渐渐长大,他见多了周围的人对待父亲的态度,平常人对他敬仰崇拜,艺术圈的更是把这位“已知在世的最具价值画家”作为神来顶礼膜拜。他们可以原谅他的喜怒无常,癫狂混乱,甚至有很多人愿意跟他一起沉迷在极端的感官刺激当中,他们认为那才是通向极致灵感,通向艺术天堂的道路。
“后来我就渐渐明白了,艺术本身是个很高尚的词,可有些艺术家和高尚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只是把艺术当做一块万能的遮羞布,你指责他们的时候,他们和他们的拥护者会义正言辞地告诉你,艺术是没有边界,不应该受到约束的,艺术家有权力是疯子。他们甚至能举出很多例子,梵高、毕加索、卡拉瓦乔……哪一个是大众意义上的正常人?”
向北沉默地听着,他不得不承认,虽然他这个平凡的小人物跟艺术沾不上半点关系,但莫之寒的话他能听懂,大概普通人对不理解的东西都怀有敬畏之心?天才们总是更容易被原谅。
但向北没精力去搞大众心理分析,他只觉得胸中烧着酸涩而滚烫的愤怒和疼惜,他吻了吻莫之寒的额头,把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一字一字地说:“寒哥,谢谢你信任我,告诉我这些。我无法穿越时空回到你小时候,但我跟你保证,以后的每一天,只要你需要,我都会在你身边,你可以把我当做任何人,如果你需要我保护你,我就是你的骑士,如果你需要我追随你,我就是你的信徒,如果你需要我陪伴你,我就是你的朋友,如果你需要我爱你,我就是我。”
“我爱你,”向北觉得自己心跳有些快,声音都跟着颤抖起来,“从今以后,你受一点伤害和委屈,我都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