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谢鸣鸾见到了教中所有参加万魔大会的弟子。她这时才知晓,梵天五教作为鬼道盟之首,每个宗门皆有两个参赛名额。话虽如此,也只有两个宗门派遣了两名弟子,其余三个宗门也只是派了一名弟子。
五教之首的影宗,除却谢鸣鸾之外,还追派了影宗二师兄苏宴。向来远离纷争的万兽门也选派两位弟子,一位是仙风道骨的长髯老者,也是万兽门的首席——景殊,另一位则是伤病初愈的花翎。
御鬼来的是萧叡,果然不出谢鸣鸾所料。
金骨阁来的同样是老相识,之前在宗门甄选交过手的周横。他的衣服比之前穿得要素净不少,一身灰袍依旧掩不住身上的肌理线条。腰间别着一把木柄金斧,目光也比之前锋锐。
玄月来的则是顾青城。教中出了大事,只派顾青城出战也是情理之中。
众人在影宗大殿之前集合,之后便一道出发去永夜界。
魔界三千界,万千宗门结成鬼道盟,盟都设置于永夜界。
永夜界并未建城,全境皆为莽莽苍苍的草原。一条河川将此界一分为二,河边矗立百层高阁,挂满长明的灯笼,唤作永夜阁,也是永夜界中唯一的楼阁。
立于永夜阁之上,望向对岸,天际那处有一石碑高耸入云、隐隐而现。这便是传闻中的永夜碑,从上而下,依次刻有魔界战力最高的前百人姓名。
永夜碑之下,在半人高的草丛之中藏有数不胜数的石碑,是魔界殒落之人的墓碑。浓郁不散的阴气环绕着整个碑林。
一众人下榻永夜阁。接下来几日,有成千上万的修魔者踏过界河,进入永夜界,来参加魔界五百年一次的盛会——万魔大会。
众人来得较早,平静度过一夜后,永夜阁也变得喧嚣起来。
并非所有的修魔者都奔着排名而来,许多人不过是来凑个热闹,见见世面。
一大清早,谢鸣鸾便听到房间外面的吆喊声。她轻轻地蹙起眉头,在她身边打坐的顾青城和白淩也面色不善。白淩并非前来参赛,也未拜入梵天五教,只是担忧谢鸣鸾,便一路跟随。
“有谁能打开这把伞,我就送魔石一块。”一个尖锐的男声在嘈杂的人声之中显得尤为突兀。魔石在魔界与黄金等价,一块魔石换一两黄金。
“有这等好事?”围观之人问。
“那当然,我朱阿九童嫂无欺。不过,十钱尝试一回。”那个男人回道。
众人窃窃私语。一些人觉得有诈,也有些人嗤之以鼻。
“有人来试试吗?只要花十钱,就有可能赚到一块魔石。”朱阿九的话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我来。”一声沉闷的声音乍现。
谢鸣鸾的眸光一动,是周横的声音。
她起身拉开房门,只见周横站于人群之中,似鹤立鸡群,着实显眼。他的手指捏着十枚铜币,每一枚铜币比他的指甲盖还要小。
他看到谢鸣鸾,同她微微颔首。
她也颔首,抱着手臂,立于人群之外观望。
朱阿九精瘦矮小,站在魁伟的周横面前,如同一只精瘦的猴子。周横捏着铜币的手,几乎和朱阿九的脑袋一般大小。
朱阿九收了钱财,将一柄灰扑扑的油纸伞双手奉上。
寻常的油纸伞都是用伞面都会绘制山水花鸟的图案,而这柄油纸伞颇为素净,纸面还散着一种经年累月的沧桑之色。
伞是收拢的,没有任何丝绳捆绑。
周横掂了掂手中之伞。很轻,对他而言,几乎没有重量。
他一手握住伞柄,一手推开伞。
本以为会轻松撑开伞,没想到竟然纹丝不动。
他微讶。不过是一把伞,他不信撑不开。
他逐渐加重手间的力道,从一成缓慢升至七成。手上的肌肉紧绷,青筋从手背上隆起。
不可能……
他的目露错愕之色。他在这把伞上觉察不到任何魔力,不像是个法器。可若是一柄普通的伞,他都已经施展了几乎所有的力道,这把伞早就会被他折断了。
周围之人也看得目瞪口呆。
“周横,你可不要给我们梵天五教丢脸啊!”讥讽之声从人群之后响起。
梵天五教的大名向来如雷贯耳。众人纷纷让开一条道,余下并肩而立的两人。男人一身素净青衫,乌发高挽,女子则一身烈火般的赤衣,尽管面容苍白,但目光炯然。
谢鸣鸾眸光微动。本来周横若打不开手中之伞,最多不过是他丢了脸。而花翎把周横的身份公诸于众,分明就是想让整个梵天五教一道丢脸。大家都是同门,众人还是各怀鬼胎。
周横转过首,望了一眼苏宴和花翎,皱起眉头。
他原本是想放弃的。毕竟这个物件着实古怪,如果耽误日后的比赛,那么就得不偿失了。而花翎的话,无疑是逼着他打开这把伞。
“周横,你可是金骨阁的啊。难道你连一把小小的伞都打不开吗?”花翎继续道。
谢鸣鸾忽而感到身边多了一片阴影,顾青城俯首而来,低声道:“师娘,我觉得那个女人像……”
他清润的嗓音悠悠入耳:“搅屎棍。”
谢鸣鸾抿唇一笑,低声回道:“她顶多算个马前卒,她边上那个才是——”
顾青城低笑道:“教中苏宴的传闻可不少呢。教中的女子与他关系都不错,不过但凡跟他沾上点关系,下场都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