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十一月之后,气温有明显的变化,悦家村依山而建,随处可见的葱郁被澄黄及灰地慢慢覆盖,逐渐有了几分零落之感。
若娘畏寒,早早穿上了大丫缝制的小夹袄。
此刻,她正带着大丫和老三媳妇儿她们在地里起油菜秧子。
抬眼望去,十几亩地的绿秧子,郁郁葱葱,跟周围落叶遍地的萧瑟融在一起,带着一股倔强的、勃发的生机。
老二带着老三和一大群人在翻地,垄地,垄好的长条地用来栽油菜苗,其余的翻完,就撒上了小麦的种子。
老五跟着哥哥们,白日下地,晚上去村学给小萝卜头们授课,时长时短不定,性子是摸得越发沉稳内敛了。
老四翻过年便十五了,若娘准口他跟着张景彦去上谷关,这段日子便被老五按在家里看兵,若娘几次从老四屋子前走过,都看到老五皱着眉对着中的内容指指点点,老四听得认真,即使不说话,偶尔也点头应和,如此一来,若娘便不再管他们了。
等油菜和小麦种完,寒冬的第一场大雪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洒遍了整个元起大地。
若娘裹着厚棉衣坐在堂屋的炭火盆边,看着院子里依然飘个不停的鹅毛大雪,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角。
草儿、霜儿,儿,几个孩子眼巴巴地等着老三给他们烤红薯,不一会儿,甜甜的香味就在屋里散开来,若娘看几个小馋鬼不时吸鼻子擦口水的,眼中带了几分笑意。
张安青安静地坐在大丫的旁边,手里慢吞吞地跟着大丫学织毛衣,前些日子,闲来无事,若娘便让老三砍了几根竹子,做了一些细细圆圆的竹棒子,村里的棉花收上来之后一部分做了棉衣棉被,剩下的就做了手套,帽子。
秋日里,石英和张得发时常带老四他们去深山打猎,猎得的皮子都收了起来,反倒是动物毛发不知道怎么处理,也不知道村里棉花作坊的那些女子怎么弄的,竟都做成了线团,是织毛衣的好材料。
几个小娃现在身上穿的毛线小袄,便是大丫他们这几日的成果。
若娘看着门外,慢慢敛了笑意。
“娘,怎么了?”云家的几个儿子,要论精明和会看人脸色,老二自当第一,自从开始下雪,他就发现自家老娘有些不对劲了。
“老二,你说这雪是不是下的太久了,也太大了。”若娘回过神,伸手指了指屋外。
老二看着已经下得快及膝的大雪,皱了眉:“娘,我们刚来这里也不清楚是不是常态,但这么厚的雪,村里不经压的茅草屋子怕是会出事,要不我去找里正问问?”
在许家村这些年,冬天从来没下过这么大的雪,每年都还有人因为雪压塌了屋子意外没了的,更别说悦家村都是杂姓聚集,残疾的、年老的人占了大半,哪里顾得上别人。
若娘点了点头:“你们几个一起去,顺道看看村子里的情况。”几个儿子一起出了门,若娘便想着看看家里地窖存的粮食,怕是会用上。
清点了一遍之后,心中倒是松快了些。
稻子,麦子,红薯,长生果,油盐米面,加上晒干的蔬菜,哪怕大雪封村一段时日,也尽够了。
“老三媳妇,等老三回来,你们一起去你爹娘那边看看。”若娘想着,还是叮嘱了一番。
“二虎,你去杨族长那边看看。”说到杨族长,若娘不由叹了口气,自上次杨娇娇带着蒋明月闹过之后,老族长觉得对不住云家,很久没有来串门了,平日有事,也都是让大富、大贵过来。
杨家人当初听了她的安排去怀县做鱼汤面的买卖,跟马家对着干,是吃了不少苦头的。虽说后面靠着手艺也做的不错,搬过来之后在洛州府也租了铺子,比当初在远山村的日子好太多了。
况且,杨家的几个小子,都跟着老四老五学学武,日后想来也是脱不开干系的。
因为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伤了和气,倒也不至于。
若娘安排完这些事,又盯着屋外出神。
也不知道上谷关那边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