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完若娘又觉得不对,重新细细打量了一番坐着的少年人,面如冠玉,肤白细腻,可不像是跟着张景彦出生入死的粗人。
她盯着看了一眼,复又转头看向躺着一动不动的张景彦,心里嘶了一下。
垂下眼,掩住眸中的深思。
不暇顾及其他,现在更让人记挂的是张景彦的伤势:“里正,现在到底如何?人怎么还没醒?”若娘皱着眉,走到床边坐下,看着都快不成样子的人。
“夫人,将军腹部和胳膊各中了一刀,一深一浅,都不致命,但刀上喂了毒,付军医已经配了解毒的药,但将军和老四都是在山谷里被找到的,那时候将军已经中毒近一日了。”
要不是付华早已开始研究永业常用的毒,又一直在试制解毒的法子,怕是人根本撑不到这里。
张景彦虽年老,却是上谷关几万人的主心骨,这件事除了他们几个和傅慎之之外,再无任何人得知。
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丝毫的差错。
石英说着眼眶就有些红,将军与他一般年纪,早些年在战场上受的伤多不胜数,从没有好好将养过,底子怕是连他的都比不上。
付华为了想办法,不敢下猛药,只得拿了令牌连夜回京,去取一些温养的药物。
若娘将躺着的人乱糟糟贴在脸上的头发理顺,接过老四手里的湿布巾,慢慢替他擦身子。周围全是一群大老爷们,照顾病人再细心,总还是不够细致。
头发黏腻还有没擦干的血迹,额角还沾着泥巴,手指也是混着血和泥,身上的衣物是换过了,若娘掀起衣角看了眼腹部的位置,纱布上浸染了血迹,还有持续扩散的迹象。
用手试了一下张景彦露在外面的手背,冰冰凉凉没有一丝暖意。
“老四,用热水冲两个汤婆子过来,汤婆子在娘带来的篮子里。”
“老五去家里再拿两床被子过来,再顺便烧一锅水,你们轻些帮将军身上在细细擦洗一下。”若娘坐了一会,盯着人发呆,很久才站起身往外走。
“娘,哪里?”老四很快抱着两个汤婆子进来了。
一个放在脚边,一个放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边。
“回家,你也先回家睡一觉,你哥哥和五弟在这里呢。”若娘看向瘦了一圈的老四,语气平静得不像样。
“看!将军。”老四皱了皱鼻子,不太想回去,“将军,救我!受伤!”
“娘知道,但你现在也困了是不是?困了怎么照顾将军,听娘的话,回去睡一觉,娘给你做好吃的,吃饱了你再来。”
“哦。”老四还想说话,看二哥在边上一个劲挥手让他走,怕娘生气,看了将军一眼,不情不愿地跟着若娘回去了隔壁。
若娘让他自己烧水洗了个澡,趁着他洗澡的功夫,给他煮了碗面,卧了仨鸡蛋,老四吃完,躺床上就睡着了。
若娘等他睡着了,才轻手轻脚地掀开门帘,坐在老四床边两步远的竹椅子上看着他。
老许家里,要说若娘在谁身上花的心思最多,老四论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从一个脑子反应不灵敏的孩子,到如今也能正常交流,习了武,从了军,九死一生,差一点都回不来了,这到底是为甚呢?
若娘在担心老四回不来的日日夜夜,总是在想这个问题,到如今,人平安回来了,这个问题依旧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