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云娘脸微微一红,轻轻嗯了一声,依言出去了。钱无病本来就微微有些发愣,眼下见到这乖巧得不像话的朱云娘,更是眼睛瞪得老大,这么听话,这还是那个古灵精怪的丫头么?
“咳咳!”王岳对面的代王轻轻咳嗽了一声,钱无病顿时回过神,看着代王的眼神,可就有些古怪了。
他是锦衣卫代指挥使,对面是一个不在自己封地里悄悄跑到南京的王爷,这怎么看,这事情都有些离谱好不好!朝廷可是有着明令,非奉诏,宗藩不得擅离封地方,地方上都几乎是防贼一样的放着这些宗藩,而各地的锦衣卫,这注意看管宗藩的动向,也是他们的首要任务。这代王算是吃错药了么?
“世子年中已经袭爵,蒙陛下恩宠,这老家伙终于可以离开那苦寒之地,来应天这花花世界纳福了!”王岳仿佛是看到了钱无病的疑惑,不紧不慢的解释道。
钱无病这才放下心来,脸上微微笑了一笑,“见过朱伯父!”
既然对方是赋闲纳福,那再用王爷之称就不合适了,按照朱云娘的辈分算过去,叫对方一声伯父,也不怎么吃亏。
“你以前掌管锦衣卫南衙?”朱云娘的父亲问道,我们暂且就称呼他为老朱吧!
“是!”
“现在又做了锦衣卫的同知,代指挥行事?”老朱继续问道。
“是的!”钱无病保持着脸上的微笑,这些事情,以老朱的人脉,随便打听打听就知道了,更别说眼下还有时刻关注自己的王岳在这里,有必要这么郑重其事的再确定一次么?
老朱摇摇头,似乎有些不大死心:“这南京的四海楼,还有京师的四海楼,都是你折腾起来的?”
“是的!”
王岳笑吟吟的看着一老一少一问一答,也不说话,抱着手里的茶壶哧溜着,神情间的自得,那是掩饰都掩饰不住。
“坐吧!”老朱指了指自己左边的椅子,摇摇头,对着王岳说道:“他真是钱无病,你这老货,不会随便找个人来蒙我的吧!”
“你看你自家丫头那副德行就知道了,还明知故问!”王岳下巴扬得高高得:“你就算不信自己的眼光,也得相信我老王的眼光,我看人什么时候能看错,丫头跟着他,不吃亏!”
等等,钱无病越听越感觉到离谱,这老朱没见过自己,可以理解,但是,王岳怎么扯到朱云娘身上去了,而且,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大妙啊!
老朱瞪着眼看了王岳一阵,过了半响,看到王岳依然那么老神自在的样子,悻悻的回过头来,对着钱无病问道:“我就相信这老货一回,钱无病是吧,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家丫头!”
娶!你!家!丫!头!
钱无病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王岳,王岳微微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云娘那丫头!”
“啊!”钱无病啊了一声:“这个……这个……朱伯父,无病早就已经婚娶,再说了,云娘我一直是当亲妹子这么看的,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将个如虎似玉的郡主送你手上,你还矫情了!”老朱嘿嘿一笑:“别给我扯什么婚娶不婚娶的事情,我要信这个,当初就不会遇见云娘他母亲,也不会有如今的云娘,咱们朱家的人,找个自己能看顺眼的,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钱无病看着这位赋闲的老王爷,面目中依稀看得出,年轻的时候,这一位也是个俊俏少年郎,不知道为什么,钱无病在这张脸上,这张和朱厚照几乎没什么相似的脸上,居然看出了几分相似之处,想想朱厚照的作为,再想想这位王爷年轻的时候作为,钱无病现在完全相信,这朱家的血脉里,先天一定有那么一点反叛的因素了。
钱无病呐呐无语,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反驳这位有些疏狂的前王爷了。
“云娘丫头看你的眼神,跟当年她娘看我的眼神差不多,我当年也不也成亲了,结果她娘愣是在外流落了七八年,才和我在一起,都是这狗屁的礼法!”老朱呸了一声:“你小子是不是也想你让我家丫头,跟她娘一样,一直熬到你老婆死完了才能修成正果啊!”
钱无病脸黑了下来,这话就不好听了,什么叫老婆死完了,有这么咒自己的家人的么?
“你这老东西修点口德,这不连我干闺女都一块绕进去了嘛!”王岳瞪了他一眼:“无病,别理这老东西,不过,丫头的心思咱们都清楚,你就爽快点,给他个实诚话,只要你们两个都点头,其他的事情,都好办的很!”
“可云娘是郡主啊!”钱无病有些失神,什么叫都好办的很,有郡主给人家做妾的事情么,这皇家的颜面还要不要了。
“只要自己过的快活,这郡主做不做,有什么打紧的,难道你还要靠着这个郡马的名头出去招摇撞骗么!”老朱有些不耐烦了,“还是说,你这个做男人的,护不住自己的女人,还要靠自己的女人护着你?”
这老家伙何止是不修口德,简直就是毒舌,这说的话,含沙量至少占一半!
钱无病抬起头,看看铺子外面的长街,在长街的不远处,朱云娘小小的身子站在哪里,正回过头来朝着这边张望,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一交汇,钱无病看到,朱云娘那张俏脸,微微有些涨红的低下头去,羞涩得如同一朵含苞欲放的莲花。
她一定早知道她的父亲要和自己说什么!钱无病心里微微有些触动,和朱云娘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一一浮现在他的脑中,只是不经意间,那小小的娇蛮人儿,那花骨朵一样的小人儿,已经变成这样一朵含苞欲放的雏莲。
自己喜欢她吗?自己真的是拿她当一个不懂事的小妹妹看的吗?
他扪心自问……
良久,他转过头来,微笑着看着面前的这位老人:“就是怕委屈了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