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发现不妥当的,是雁七,这货以前也是干惯了盯梢缀人的活计的,第一天还不觉得,第二天,他就证实了自己不安的预感,少不得在没人的时候,悄悄的给钱无病提了一提。
“大人,这两人咱们身后有有人缀着,从家门口一直到衙门!”
雁七说这话的时候,慕四娘就在他的旁边,或许她也发现了,只不过根本不在意,或许她懵懵懂懂的根本没察觉,反正从她有些呆呆的脸上,钱无病是看不出什么名堂出来的。
“嗯!”钱无病不动声色的点点头:“看的出来路吗?”
能盯梢堂堂南镇抚司镇抚来路的人,一点来路都没有,钱无病可不信,不过扒拉了一下,钱无病不觉得这些人有什么恶意,没准,那是府军前卫的人,朱厚照派来的人呢。
“看不出,不过..”雁七犹豫了一下:“这些人很谨慎,看起来这事情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做,熟练的很,要不要属下抓两个回来问问?”
“不用!”钱无病摇摇头:“那有些打草惊蛇了,他们会跟着咱们,难道你就不会派人去跟着他们,要论这盯人的本事,咱们锦衣卫若是自认第二,这天下应该就没人敢自称第一了吧!”
“大人的安危..”雁七提醒道,这样的法子,的确是可以探听到对方的来路,不过,若是这些人对钱无病居心叵测图谋不轨的话,这耽误的时间就多了,远远不如直接派人抓了那几个人回来问话方便。
“你保护大人,这些跳梁小丑交给我!”慕四娘开口道,若是论隐匿行迹盯梢监视,她比雁家兄弟可强多了,再说了,好不容易可以脱了面具堂堂正正的跟着钱无病身边出入,这些讨厌的苍蝇又跟了过来,她绝对不介意一巴掌将这些苍蝇拍死。
“重要是弄清楚谁派他们来的,这倒是有意思了,我这么安分居然还有人对我有兴趣!”钱无病笑了笑,“去找娄百户要几个人吧,他昨儿告诉我,有几个好苗子,你带着历练一下也不错!”
娄百户就是新来的那个肺痨百户,当然,他也不是肺痨,只是一次出去办差被人打伤了肺部,又没有及时得到救治,才落下这个病根。他不擅长正面搏杀,不过其他的“旁门左道”却是精通的很,盯梢刺探,刑讯拷问,简直无一不精,他那个百户里,挑的都是他看得上的人,既然他说都有几个好苗子,钱无病自然不介意顺手栽培一下,这些人,越早能历练出来,对他的帮助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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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浅就是钱无病口中的好苗子中的一个。
这进镇抚司衙门,还不到一个月,就被派出来办差,许浅还是心里有些小小的紧张的。
此刻他一身破棉袄,蜷缩在街角,浑然就是一个流落街头的流民。他紧紧的盯着前面那个卖糖炒栗子的小贩,眼睛一眨都不眨。他的任务很简单,就是盯着这个人,这个人干什么,去过哪里,见过那些人,都要一一的弄清楚。
就连他这个刚刚跟着自己百户学了不到一个月的人都看的出来,这个卖糖炒栗子的家伙绝对有问题,他就奇怪了,这些人笨成这样子,居然还堂而皇之的干着盯梢的活儿。这样的天气,马上就要宵禁了,鬼还来你这里买糖炒栗子吃,你要是挑个馄饨摊儿还靠谱一些。
在这个方向,他清楚的看得到卖糖炒栗子的小贩关注的那座宅院,刚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不清楚那宅子是谁的,不过,等到看到自己大人在几个护卫的拥簇下回到这里,他腾的就愤怒了。
这是自己镇抚大人的宅子,尼玛你居然敢盯咱们锦衣卫的大人的梢,还这么笨,这不是作死吗?老子若不算连你们的祖宗十八代的底细都弄清楚,那老子还真对不住身上的这套飞鱼袍了。
远处传来巡城的士兵的脚步声,卖糖炒栗子的小贩收拾起他的摊子,看起来要离开了。
许浅也站了起来,活动活动有些麻木的双脚,慢慢的跟了上去。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两条黑影一闪而过。
以前没有发觉,京城里晚上这么黑,还有,这些胡同怎么这么多,许浅暗暗咒骂着,看着前面的身影转过了一条巷子,急忙三步并作两步的跟了过去,刚刚转过巷口,他只觉得后脑一疼,然后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两个黑影从他身后露出身形来,在他身上摸索了一下,然后其中一人开口道:“这菜鸟是锦衣卫的人,大人交代了,别弄出人命来,让他们知道点厉害就行了!”
“嘿嘿!”另外一人笑了笑:“那就让他在这里吹半夜的冷风吧,不会冻死吧!”
“走吧,若是冻死了,那是他命不好,不干咱的事情了!”
一阵风吹过,两人在黑暗的巷子里失去了踪迹,留下昏迷不醒的许浅,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巷口。
卖糖炒栗子的小贩,仿佛不知道自己身后发生的事情,依然不急不慢的走着,在不知道绕了多少胡同之后,终于,在一家微微闪着灯火的民居前停下了脚步。
推车进去,关门,屋子里一阵动静和说话之后,安静了下来,好像已经入睡了的样子。
又过了半个时辰,屋子里有人走了出来,不过,此刻这人就不是一副小贩的打扮了,而是青衣小帽,活脱脱是大户人家的下人装扮。
这一次,这人没有再饶圈子了,直接就朝着保大坊那边走去,那里是东缉事厂的所在。路上遇见兵马司巡城的官兵,也没有躲避,而是匆匆拿出一个腰牌,亮了一亮,巡城的官兵二话不说,直接就放行了。
“大档头,这是今日的情况!”
戒备森严的东厂理事房里,余雄拿着刚刚手下一个小档头上来的情报,仔细的看着。那日在酒楼私会陈东的女子身份已经查实,是南镇抚司钱无病的心腹,而这几天,这女子随着钱无病出入,似乎并不避讳人又让余雄有些疑惑了,若是他想象中的那些人,不带这么招摇的。
当然,发现这这一个,但是并不意味这就只有这一个,南镇抚司招纳了两百新丁,而训练这些新丁的几个新百户,他虽然不认识,但是,从下属的情报中分析,他隐隐感觉那几个人,极有可能就是以前锦衣卫的铁卫,以东厂的人手耳目都打听不到那几个人的以往,那就只有这个解释了。就好像这个女子一样,除了知道她叫慕四娘以外,其他的他一无所知,好像这个人,突然之间就冒出来了一样。
屋子里灯火通明,专心看着今日各处汇来的情报的他,丝毫没有发现,头顶上屋顶的瓦片,有一块正在无声无息的挪开,然后,一双晶亮晶亮的眼睛出现了他的头顶上。
看清楚了屋子里的人的相貌和听到那些番子对屋子里的人的称呼以后,瓦片又悄悄的合拢起来,依然无声无息,仿佛从来没有被移动过一样。
半个时辰后,钱无病的房里。
“东厂大档头,姓余!”钱无病的惊讶,可不是一点半点,就算自己前些日子有些窜红,可最近自己很低调很老实了,就连西城千户所那边都去的少,据自己所知,除了西城千户所和东厂因为油水的分润有一些冲突以外,自己和东厂的人,应该没有交集吧,这东厂好像一起就三个大档头,这其中的一个,对自己如此关切,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大人的宅子,已经被他们的人都监视起来,大人出入,到哪里,或者有什么人来拜访,那边似乎都专门为大人整理了一份档!”慕四娘老老实实的将自己看到的一切,汇报给钱无病,此刻她站在钱无病面前,夜行衣都还没换下来,倒是给了钱无病一个新的形象。
“你亲眼看到的?”钱无病确认了一下,慕四娘狠狠的点点头:“大人应该有所举动,东厂的这些人,太嚣张了!”
钱无病不理她,这事情他还没理清楚呢,谋定而后动才是正理。
“对了,你的手下呢,不是给你派了几个人手了的吗?他们表现如何?”
慕四娘呆了一呆,仿佛刚刚想起来一样:“不好,四个人,一个睡着了还是冻晕了不知道,三个人被人家的人给打晕了,嗯,你叫人把他们弄回来吧!”
钱无病汗颜,这是拨给你的手下啊,你怎么一点都不关心的样子。
见到钱无病的模样,慕四娘有些呐呐的说道:“以前都是一个人习惯了,这多了几个人,实在不习惯!”
钱无病无奈的摆摆手,“好了,知道了,你带雁七把他们弄回来吧,这事情,我得好好琢磨琢磨!难道东厂的人就这么不待见锦衣卫,这以后出门就带一串尾巴,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