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霄薄唇微抿,努力将上扬的唇角压下几分。
他抬手低咳了声,笑道,“王妃的规矩是皇祖父派人教的。”
言下之意,她的规矩并无任何问题。
宁老王爷闻言,眼中闪过冷意,缓缓坐直了身体。
老封君脸色阴沉的看了庸侯一眼,抬步上前,“宁皇叔,原阳这次,是拼了性命不要,也要和离的。”
“母亲,您这又是何苦。”
庸侯一脸沉痛,“只要您肯原谅儿子,儿子便是一辈子都不娶妻,也是愿意的。”
“住口!”老封君眼中满是厌恶,呵斥道,“你若不整些幺蛾子,让我好好和离,便什么都好说,你若从中阻挠,休怪我将一切摊开了说。”
庸侯满眼阴鹜的看着她,又很快的垂下眼,低落道,“母亲,您莫不是病糊涂了,或是吃坏了药,怎对您的亲生儿子误会如此之深。”
宁老王爷也是一脸惊愕,他一下又一下的捋着白须,冷声道,“原阳,本王不管你是真心和离,还是被人诓骗的和离。”他说话间,冷冷剐了眼秦艽,接着道,“我宗亲府都不会同意。”
他说罢,又冷冷补充,“此事,便是皇上,太上皇来,本王也是这一句话。”
老封君被气的心口一绞,瞥见庸侯嘴角得意的笑容,不由的喉间一痒,“哇”一下,就吐出一口血来。
“祖母!”
秦艽和顾九霄被吓坏了,慌忙一左一右扶住了她。
“那宁皇叔就莫要怪老身,老身便是爬,也要爬去敲响登闻鼓,原阳有冤屈,而你们宗亲府就是包庇元凶,让我背负冤屈的罪魁祸首!”
“你!”
宁老王爷瞪着面如金纸,唇角含血的老封君,脸色大变。
他同庸侯被请出了王府。
宁老王爷面色阴沉,他先行坐进马车,看到庸侯也跟着爬上来,不由沉声问道,“秦正,你没有骗本王吧?”
庸侯小心翼翼的弯下腰,谦卑道,“我怎么敢骗您呢。”
宁老王爷这才缓缓放任身体靠在马车壁上,神态已是放松了不少。
暖香阁里。
秦艽小心的为老封君顺着气,又趁人不注意悄悄输送了几缕能量进去。
医圣在旁仔细为老封君诊脉,浓眉时皱时疏,眼神里已是起了些许疑惑。
秦艽这些日子都由医圣教授医术,担心他看出什么来,便停下输送生机的动作。
医圣又把了几息,才摇头叹气,“老封君能醒来,已属运气,还是莫要轻易动怒为好。”
老封君虚弱半躺着,双眼湿润,“先生,老身此生只有这一个心愿。”
“秦正既然能说动宗亲府的人上门,便是已经打点完全。”老封君苦笑着摇头,“与宗亲府作对,太上皇愿意,圣元帝未必愿意。”
“祖母,总有办法的。”
“可我等不及了,一刻都等不了。”
秦艽微微抿唇,伸手按在老封君肩头,她知祖母心意已决。
“那便去敲。”
“侯爷,侯爷不好了,定王府的马车,往登闻鼓方向去了!”
此时已从宗亲府回去的庸侯本以为万无一失,却突然听到守在定王府外的下人来报。
他脸色阴沉的将手中茶盏狠狠摔了出去,“你逼我的!”
登闻鼓位于皇城正东方登闻山。
由南越国开国皇帝顾北一下令筹建,为天下所有有冤屈的人开放。
一旦有人挨过那九九八十一杖,敲响了登闻鼓,那便哪怕你是真龙天子也好,宗亲王爷也罢,都必须在天下人的耳目下,聆听冤屈,秉公处理。
山路蜿蜒。
镇守登闻鼓的士兵列满山道。
老封君轻轻挣开扶着她的秦艽,颤颤巍巍的跪下了,用尽气力大声道,“今顾氏原阳,有大冤屈,但求敲响登闻鼓!”
道旁士兵对视一眼,有人上前,往她背上狠狠一打。
“啪”一声。
棍棒到肉!
老封君霎时间面白如纸,牙关死咬,愣是没有泄出一声闷哼,跪着爬了一个台阶。
“砰!”
又一棍!
秦艽眼睁睁看着老封君的身体轻晃,摇摇欲坠,忍不住想要上前代过,却被顾九霄一把拦住,压低声道,“登闻鼓必须本人敲响,不要让祖母功亏一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