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霄淡漠的垂下眼睑,“没兴趣。”
定国公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似的,自顾自的说下去,“我会将丽华嫁给你,你那个王妃出身不好,一个无父无母无依仗的孤女,从前还有太上皇宠着护着,如今太上皇去了,她就什么都不是,这种女子如何能做我南越未来的皇后,只有我们丽华那样的……”“本王说没兴趣,定国公没有听到吗?”
顾九霄先前还因他老将和长辈的身份忍着,如今是怎么都忍不得。
他一掌按在桌案,凤眸森冷,冷冷的看着定国公,一字一句说道。
“砰”的一声。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定国公手里捏着的茶盏突然应声四裂,里头尚且还有些滚烫的茶水四溅。
定国公被这猝不及防的变故惊了一跳,猛的抬袖遮住了脸,连忙狼狈的从座上站了起来。
袖上的热水和溅泼到地上的茶叶叫他脸色十分难看。
他向来体面,何时这么不体面过。
定国公脸色阴沉的放下手,抬手摸了把脸,捉下枚被泡开了的茶叶沫子,冷笑道,“定王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顾九霄站了起来,他比定国公还高大些,看向他时,微低着头,眸色沉冷道,眼神中毫无情绪,“只是觉得定国公人老了难免糊涂,给您老人家清醒清醒。”
他说罢,掸了掸身上的尘灰,漠然道,“如果定国公拦下本王,只是想让本王听一些疯言疯语的话,那不如换个人选,想必那个人会很开心听到这些。
本王还有要事,就不奉陪了!”
顾九霄沉声说完,拂袖而走。
这是完全没兴趣,且根本谈都没得谈的意思。
简直比顾琰还要让他生气!定国公脸色难看的看着他的背影远去,猛的一脚踹翻了雅间里的桌椅。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一个个的,都只知道忤逆他!定国公心里怒意滔天,他满意的不听话,听话的,他不满意,膝下的儿女,就连以往最听话的皇后,都开始反抗他!他心里怨气夹杂着愤怒开始翻涌,杵在一地狼藉的雅间里,重重喘息了几下,才稍稍平复了心情。
定国公脸色阴沉的回到定国公府,迎头便和一身骑装打扮的张丽华撞上。
想到顾九霄对自己这个最为出众的孙女不屑一顾的样子,定国公一时恼极,不出意料的迁怒了。
“蹦蹦跳跳的,像什么样子?
你是我定国公府的嫡长女,行事没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你要我定国公府惹人笑话不成?”
本来打算高高兴兴的和小姐妹们相聚的张丽华面色一僵,她微微垂眸看着地面没有说话。
无言的抗拒着。
若是平时,定国公斥责完也就算了,但这会刚被顾九霄忤逆过,心中的一口恶气正蓬勃着,撞上枪口的张丽华便遭了殃。
“怎么,你哑巴了不成?
长辈和你说话,你这是什么态度?”
张丽华的后背瞬间崩的笔直,贝齿咬上红唇,轻微的刺痛拉回了她心里的不快,张丽华忍了忍,还是忍了下来,恭敬道,“祖父,丽华只是想到要和好友相聚,一时在府里忘形,祖父放心,一旦去了府外,丽华定会恪守言行,不会给国公府丢脸。”
定国公的怒气却还没撒完,怒喝道,“我是怎么教你们的,恪守言行,府里府外都该如此,不可有丝毫懈怠!”
“是……”哪怕心里总有千般万般不愿,张丽华面上也得做出听话的姿态来。
定国公本已打算放过她,忽而想起什么来,又皱眉道,“你找的好友是谁?
柳二小姐在宫里为妃,你可有入宫令牌?”
张丽华一怔,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不屑,她怎么可能去找柳娉婷玩耍?
她想了想,老老实实的低声说道,“不是找的柳二小姐,丽华是和前康王妃以及定王妃约好了见面的。”
定王妃?
定国公的眉皱的更深了,都聚成了两道山峰。
他面色古怪的看着她,“你对定王夫妇如何看?”
然后他便看到他一向沉稳优雅持重的嫡长孙女双眼一亮,滔滔不绝的夸了定王妃半盏茶的功夫,若不是他沉声阻止,她还能继续说下去。
定国公听的脸色诡异又难看,若不是这世上根本没有女子恋慕女子的先例,他都要怀疑张丽华是受了她小舅舅的影响,也走上了那令人不齿的老路。
但即便不曾想到,他也听的心浮气躁,本能的不悦,忍不住怒喝道,“闭嘴,谁要听你夸定王妃,我主要是问你对定王的印象。”
张丽华撇撇嘴,“定王睿智、冷酷。”
评价的十分中肯又敷衍。
定国公把这当做是夸奖,脸上神色终于和缓了下,忍不住笑道,“那祖父让你入主定王府,做定王正妃,和你欣赏的那秦家丫头共同主持定王后宅,你觉得怎么样?”
张丽华豁地抬头看着他,那一瞬间的目光让定国公觉得她是在看一个傻子,让他颇为恼怒,“你这是什么眼神?”
“祖父,您是感染了风寒不成,丽华瞧着您有些发热,可有看过大夫?”
定国公脑中嗡嗡作响,不知怎么的,觉得这句话有些熟悉,同定王那句,给您清醒清醒,颇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他心中一时被怄的回不上气来,愤怒的一把扬起手,“你!”
张丽华还是有些怕她这个积威甚重的祖父的,她也不知道她方才是怎么有勇气暗暗怼了祖父这么一句,如今见他愤怒的扬起手想要打她,当即吓的面色一白,情不自禁的退了一步。
这更惹怒了定国公,他放了下手,冷笑道,“我看你就是跟那个没人教养的野丫头待一起久了,才学的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张丽华一愣,一下想到他嘴里骂的没人教养的野丫头指的是秦艽,顿时双眼一红,愤怒盖过了骨子里的害怕,大声道,“祖父此言差矣,您都没见过秦姑娘,怎好背后诋毁她,这和您一直要求的清正作风可不符,难道祖父从来都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如此双标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