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是在兰州府立一制造总局,能省下不少的事情,工匠就从东南沿岸调集,就是不知李少荃会不会从中作梗。”
“欧罗巴有螺丝炮,新大陆有后膛七响枪,以如今的工匠水准不知道能不能仿制?到时候,若是火器不够,那劈山炮运输起来,可谓是极为的麻烦……”
劈山炮是乾隆时期就出现过的火器,用到现在。
劈山白尊,式如大抬炮,一次吃子半斤,半斤群子,可致远四五里。
这种火炮是楚军的制式装备,没有固定尺寸大小,最小的四十来斤重,大的几百斤也有。
比起这种落后的兵器,伍家从大洋彼岸调运过来的后膛七响枪才是左宗棠最想给全军装备上的,目前算是最为先进的装备之一,能够直接从后面装填子弹,连续发射七次,方便携带,节省下大量的人力物力。
打仗至少有一半是打国力,与兵马的补给。
戎马半生的左宗棠无比清楚这一点,问题是七响枪这玩意儿昂贵无比,他麾下最好的几个营,也配备不到四分之一。
“还有就是格林快炮,也太稀缺了,全军都没搞到多少?前两天使馆那边又出问题,不知道日不落银行的那一笔款子还能不能借贷到?”
左宗棠眉头紧锁,沿着河岸步行溜达的时候,不知不觉听到鼎沸的声音。
“咿,很少看到这般热闹,这些人围观作甚?”
左宗棠凑近细看了一眼,就觉得天下第一棋手,这几个字有些刺眼。
摆盘的是个双眉斜飞入鬓的老头,身上披着的蓑衣沾着雪水与泥土。
可仅仅是蹲在地上,一股不怒自威的气息,就已扑面打来。
看棋局与讨论的生不算少,却没几个敢于和这老头过过手。
“胖兄,敢不敢落子?”
吕尚这一问,左宗棠的火暴脾气就激发了出来。
左宗棠体格健硕,英姿飒爽,平时最恨的就是有人说他胖,这几乎与指着鼻头骂人无异。
这一瞬间,左宗棠的须发皆张,脸上腾起火色,显得颇为神异。
“天下第一?好大的口气,你若是下不过我,可就要把这面旗子摘了。”
左宗棠愠怒道。
“好。”
吕尚一口应承下来。
两人博弈,不消片刻,吕尚被杀得大败。
“你这狂士,看来倒也不过如此。”
左宗棠捋了捋胡须笑道,此人气度不凡,他本以为是哪儿的隐士高人,但落子之后,不消片刻工夫,就屠杀了对方大龙。这一盘算下来,此人竟是个银样镴枪头,左宗棠心中又不免感到失望。
“大帅这是胜了啊。”
吕尚捧哏道。
“自是我胜了,往后你不可再打这天下第一的幡子。”
左宗棠心头豪气舒张。
“好。”
吕尚点了点头,也不多言,手指一弹,剑气迸发。
“天下第一”的旗幡,应声而断。
左宗棠的目光不由一凝,心底道:“好手段。”
谁知这时候,吕尚伸了伸懒腰,却是抓起地上斗笠,往头上一叩,连棋盘都不顾了,似乎羞愧地直接离开。
“喂,先生。”
左宗棠见此一幕,心知是遇到了高人,连忙出声唤道。
怎料几个呼吸之间,吕尚的身影就已在人前消失不见。
梅树另外一头。
“相公,你搞出这一手,不惜找我爹求情,就是为了替左公涨一涨心气?”
吕小小嘟囔着嘴道。
“你以为西域是什么地方?”
“万万里荒漠无人烟,寥寥的绿州似落寞的零星点缀在沙土之间,此去万里,兵卒还得在陌生的环境征战,补给线压力之大超乎寻常人的想象。”
“从肃州府到西域哈密之地,补给只有一条道可走,长度几乎等于是从广州府到京城。而这途中夜间严寒,白天酷暑,风沙刮在脸上如同刀子。我这等武夫,自是无妨,可要知道,兵卒中广大的是普通人……”
“我能笃定战争的胜利,是因为自己的绝世武力……”
“而左公,则未必能有这般信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