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良洲大惊,猛地站起,朝章丹急急伸手:“不可——”
“父亲——”
吉美瑾转身,那些肃穆的、严正的、仿佛能为吉美玉的清白豁出一切的神情全都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她似笑非笑的脸,“您觉着我刚才这番表现如何?”
吉良洲愣住,“你……”
吉美瑾疑惑,“不满意?我那该如何?承认这一切都是我做的?然后在她面前跪下,痛哭流涕的反省,说我错了,我把将军夫人的位置让给她赔罪?”
说到最后,她含笑的脸对上周氏几母子,兄妹倆脸色发青。
吉良洲惊疑不定地开口,“这是什么意思?”
吉美瑾脸上的笑容散去,面无表情地转向他,“父亲真的不知?”
吉良洲张了张嘴,吉美瑾冷笑,“我害她?她配吗?”
吉美玉羞愤交加,“吉美瑾,你住嘴!”
吉美瑾淡漠撇她一眼,似乎是错觉,吉美玉竟觉得那一刻的自己犹如蝼蚁,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吉良洲表情难看,“美瑾,怎能如此说你妹妹?”
“那该怎么说?说她心思恶毒,为达目的不惜使出阴毒手段迫害长姐?还是说她痴心妄想,竟然觉得把我害了自己就能当上将军夫人?说什么到时拜了天地入了洞房就是生米煮成熟饭,将军也无法反悔。父亲,您教教我,该怎么说您这个有着大能耐的女儿?”
吉良洲难以置信地看向吉美玉。
吉美玉忍不住躲到周氏身后,然而周氏也是才知此中真相,愣愣看着她,而见事情败露的吉光耀早就躲去角落。
吉良洲还有什么不明白,“你、你这逆女!”
吉美玉忙扑通跪下,哭求道:“父亲,女儿错了,女儿只是嫉妒姐姐得到好姻缘,女儿只是年少无知啊!可是刚才她的话您听见了吧,就是她害我的,就是她!”
吉良洲再次看向吉美瑾,吉美瑾再不掩饰自己的嘲讽,“父亲,我可什么都没说,但妹妹真要个交代,不如就依我之前所言,报官吧,让官府来查明一切。”
这怎么可能呢?不管是吉美瑾的婚事还是吉良洲的官职,都不可能因为一个吉美玉而毁了。
“你——”
吉美玉恨得心头滴血,可见吉良洲脸色难看到底不敢狂妄,只能狠狠地瞪着吉美瑾。
吉良洲身上的精气神都似乎被抽走,踉跄着坐回椅子上,周氏忙扑上去,关切道:“老爷,老爷你没事吧?”
吉良洲疲惫地摆摆手,对瘫软在地的贺安澜道:“美瑾大婚后,我们府上会告诉所有人,当初与你定亲的乃是二姑娘美玉,你我两家,婚事继续。”
说到后来,声音渐冷,“贺公子,我不希望这桩婚事再出什么意外,否则,别怪我未曾提前告诫你贺家。”
贺安澜无动于衷,像是死了。
吉美玉痛哭着拒绝,“不要父亲,我不要嫁给他,他只是个穷生,我嫁给他什么也没有,父亲,您……”
“这都是你自找的!”
吉良洲几乎目呲欲裂,吉美玉看着他扭曲的脸孔抖了下,到底不敢再说什么,只能压抑着哭声深深埋下头去。
周氏在一旁心疼,但此时的吉良洲仿佛一头暴怒的狮子,她不敢招惹,见吉美瑾神色平静,忙上前,陪着笑道:“美瑾,你别怪你妹妹,她就是小孩儿心性,不是故意要害你,你看你也没事,不如咱们把这桩事掩下,谁也不说,都烂在肚子里行不行?”
吉良洲心念一动,吉美玉也抬起满是鼻涕眼泪的脸希冀看来,便是贺安澜,也动了动。
吉美瑾微微笑着,“夫人,看在您为我准备的那一半嫁妆上,待妹妹出嫁时,我一定送来大礼,贺她新喜。”
周氏脸色骤变,“你!”
这是既想抵消那一半嫁妆的价值,也不同意放过吉美玉。
真是好狠的心肠!
周氏仿佛此时才认识吉美瑾一般,看着她脸上轻柔的笑,心里发寒。
吉美瑾朝喜丫伸手,小丫头忙把一直捧着的宣纸递上去。
吉美瑾放在吉良洲身旁的案几上,她盯着扉页上《陀罗尼经》几个字,淡淡道:“这是这几日女儿特意为父亲抄写的经,听闻其能寿命长远,得无量功德,也算是女儿出嫁前最后能为父亲做的事。”
吉良洲才觉得吉美瑾冷心冷肺,面对厚厚一沓经,却又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吉美瑾并不在意他的反应,行了一礼后便带着人告退。
“阿瑾!”
身后传来贺安澜痛苦压抑的呼喊,吉美瑾头也未回,淡笑道:“贺公子,虽然往后就是一家人,但礼不可废,你须唤我大姐。”
说罢,无视他情深意切的目光,头也不回地离开。
回到房里,接过喜丫递来的茶喝了一口,找出二两银子给章丹,“这几日辛苦你替我抄写经。”
章丹谢赏,大方接过,又忍不住好奇,“您不怕吉大人认出那不是您的字迹?”
吉美瑾一笑,“放心,他从未见过我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