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爸爸——” 徐栀叹了口气,稀松平常地笑笑:“爸,你早点告诉我就好了,其实没关系的。” 徐光霁笑容僵在脸上,有点手足无措,“爸爸是想着过段时间再告诉你的——” 走廊里不断有伤者送进来,不少医生从四面八方赶回来支援,换上白大褂,健步如飞地往急诊室赶,场面揪心又惊心动魄。 徐栀怕耽误别人工作,忙说:“没事的,我先回去了,下次让阿姨来家里吃饭,可以正式介绍一下。” 韦主任温柔地笑着点点头,“好,谢谢你,徐栀。” 徐栀回到家,看见厨房的餐桌上孤零零地放着一碗馄饨,她绵绵无尽地长叹了口气。 静谧空荡的房间里,碗勺乒乒乓乓作响,徐栀一个人坐着安静地吃着馄饨,她没开灯,屋内昏暗,窗外月光倾洒落地,淡淡地勾勒出她瘦小纤细的身影,像一株盛开在雪里的寒梅,看着挺凄凉,却又坚韧。 一阵突兀的拍门声,突然打破寂静, “砰砰砰——砰砰砰!“ “徐栀!徐栀!” 徐栀吓一跳,忙去开门,看见蔡莹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站在门口,身上还穿着睡衣,火急火燎地:“你在家啊!打你电话干嘛不接?” 徐栀啊了声,手机在房间,刚出门太着急,她没拿。加上这阵跟老徐斗智斗勇,手机都关静音,估计老徐也关了静音,两人的手机在家里几乎就没响过,刚刚徐栀也是准备吃馄饨的时候,看到他手机在餐桌上一直亮,才发现他手机落在家里。 徐栀侧身让蔡莹莹进来,低头看她手忙脚乱地换鞋,问了句:“怎么了?我刚给我爸去送手机了,有个学校发生火灾,你爸也赶回去了。” 蔡莹莹简直恨不得给她打一顿,声音都快劈叉了,“你知道陈路周找你找疯了吗?!” 徐栀顿时反应过来,连忙冲进房间去拿手机,蔡莹莹一边胡乱套着拖鞋一边跟在后面,她本身有点感冒,说话声音就像塞了一团棉花,使劲扯着嗓子说,急颤颤地说:“要不是前几天老蔡把电话还给我了,他也联系不上我,朱仰起说他都在订机票了,你赶紧给他回个电话。” 徐栀本来不慌,想着给他回个电话解释一下就行,但等拿起手机,看着通话界面上赫然躺着—— 未接电话(5) 徐栀心里瞬间仿佛被什么堵住了,那干涸已久的河槽水,又慢慢从心里一点点涌起来,满满涨涨地堵着她的心门口,惶惶又不安。 手机再次亮起来,徐栀晃了一会儿神,立马接起来,忙问:“你在哪儿?” 那边似乎没想到这次这么快就接了,半晌没说话,呼吸略微急促,听见她的声音,才定了定神,许久,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声音冷淡:“机场。” 徐栀想也没想,“马上就比赛了,你疯了?” “我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耍脾气有个度行吗?”他声音显然是压着火,嗓音沙哑,仿佛冒着火星子。徐栀能想象到他那张拽脸此刻有多冷,比夏天的冰啤还渗人,听得心都颤。 徐栀本来想解释,但被他这么一凶,喉间像是哽着什么,怕一张口被他听出一些不必要的情绪。 “……我真是服了。”他声音低得不行,像是束手无策地自言自语。 徐栀喉咙哽着,顺了顺气,低声问:“你几点的飞机?” “一点半。” “别折腾了,马上就比赛了,要是天气不好赶不上回去,你这段时间努力都白费了。” 他没说话。 徐栀问:“陈路周,你在紧张什么?担心我跟你分手吗?” 他仍是没说话,呼吸声一急一缓,好像一头刚刚被安抚情绪的小兽,话筒里广播正在提示乘客们登机。 半晌,他才声音疲倦地开口:“我不知道怎么说,可能是太久没见你了。这段时间,不是我在忙就是你在忙,我们之间已经很久没好好聊天了,我是真的怕你有什么事。你刚刚不接电话,我一直在想,是不是以前那些人又找上门了。” “现在是法制社会。”徐栀笑了下。 “杀人犯又不是没有。” “我刚刚去医院了。” 那边一愣,“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徐栀说:“没事,是我爸接了个急诊,他手机忘带了我去给他送手机,正巧碰见,我爸的……女朋友,就耽搁了一会儿才回来。” 那边忍不住骂了句靠,“我以为你真吃醋——”顿时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爸……女朋友?” 徐栀长长地叹了口气,“
嗯,他找了个女朋友,所以,陈路周,我现在只有你了,只要你不提分手,我们就不会分手。” 那边沉默良久,声音恳切又郑重: “你在家等我,我比完赛就回来。” 徐栀笑着说:“我没事,还挺好的,我替他高兴。” “我懂。” 一句他懂,就让徐栀差点哽咽,他们有着同样却又不那么一样的缺口,但是他都懂。 临挂电话,徐栀说了一句,“不过我现在有点生气,你刚刚凶我。陈娇娇,你以后改名叫陈凶凶算了。” “我真急了,要不这样,等我回来,你打我。怎么都行,我但凡叫一声我就不够格做你男朋友。行吗?” “叫床算叫吗?”徐栀半开玩笑接了句。 陈路周被黄了个措手不及,咳了声:“……别搞啊,旁边还坐着喝奶的小孩子。” 徐栀笑得不行,“你居然看人喂奶?” “奶瓶!” 徐栀乐了下,不逗他了,“挂了挂了,你快回去,半夜了。” 等徐栀挂完电话,手机微信又震了两下,陈路周发了一个位置定位给她。 salt:【我租的房子,隔两幢楼就是,903,密码是我和你的生日,我东西还没收拾,就带了几件衣服走,比较乱,你要看不惯全扔出去也行,想布置成什么样都随你。以后家里如果多了个阿姨待不住,可以去我那边,不过别胡思乱想,相信你爸,他的家里永远会留有你的位置。】 徐栀:【你就是想找个免费装修工,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salt:【给钱,女朋友价,双倍。】 徐栀:【那我可以在你床上撒泼打滚吗?】 salt:【别撒尿就行。】 徐栀:【你真当我是狗?】 salt:【那不行,狗都不行,但瘫痪的徐栀可以。】 徐栀:【……】 陈路周回到朱仰起租的房子,几人正在热火朝天地吃自嗨锅,听见开门声,面面相觑地看了眼,大半夜谁啊,见那个熟悉的身影进来,瞬间一愣,筷子停在半空中,“你没赶上飞机?” 王跃和李科都在,陈路周把口罩摘掉扔进垃圾桶里,脱掉外套,扔在沙发上,进去洗了个手,出来直接去开电脑:“开始吧,先把比赛忙完,我得早点回去陪陪她。” 王跃最后加了块牛肉,放下筷子也过去开电脑,嘴里意犹未尽地嚼着,含混不清地说,“来,正好我刚把白老师提的几个修改意见都跟你们说一下,虽然说是美赛,但是其实也都是中国学生参加的比较多,百分之九十五报名的队伍都是来自中国各大高校,所以其实大家思维模式可能都差不多,相对来说,我们可能得在这些固本思维里做一些创新。” 陈路周靠在椅子上,想了想,“创新其实很容易出岔子,去年获得奖的论其实也就是中规中矩,我记得是指纹识别那道题,选题我们到时候再碰,先不说这个,把白老师之前发过来的几个问题,先改掉。” 王跃嗯了声,鼠标点击着电脑,问陈路周:“对了,刘教授底下的学姐放假前是不是找过你?” 他看着电脑,正在查几个英论翻译的专业词汇,美赛的英翻译量更大,不过好在可以翻阅献和资料,懒洋洋地嗯了声。 王跃说:“刘教授不会想挖人吧?我听说上几届,有那几个组就校内赛结束之后,指导老师换了。” 校内赛本来就是选拔,有些教授看见学生成绩不错,会抛出橄榄枝,接不接是自己选择,没人会说什么,一般也都会接,毕竟教授手里的资源多。 陈路周查完单词,把手上的资料给李科,这才云淡风轻地瞥了一眼王跃,没说太多,“大概是这个意思,我跟她说我报名都报好了,指导老师名字已经报上去了。” “你不是放假后才报的名——”王跃顿然领悟过来,也才明白意味着什么,很多时候在学校有个相熟的大牛教授在各方面确实会顺利很多,只是陈路周没有因为选择走这条捷径,心里顿时一热,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了声,“谢谢。” 李科瞥他一眼,笑了下:“哎,小朋友真容易感动。” 陈路周正在看13年的美赛就题目,是矩形锅和圆形锅的热量分布问题,心里还在想,美赛的题目真够无聊的,听见王跃在那羞羞怯怯地自我感动,不免有些好笑,无所谓地扯了下嘴角,“别矫情了,对了,到时候美赛题目可能要独立翻译。” 之前王跃就说过担心自己英可能会有点拖后腿,不想参加美赛的,李科极力劝服,说他们有个英贼牛逼的,他会负责论翻
译,结果前几天才了解到题目可能要独立翻译。 “有点担心的程度。” 陈路周把近几年美赛用到的专业词汇做了个档发给他,“应该够用,估计问题也不大。” 李科突然说:“白老师让我们多关注一下最近的生物预测问题,就是通过建议全球模型改善生态环境,近几年,美赛好像比较关心全球生物、气候这些。时间表出来没有,到时候不管怎么样,我们严格按照时间表执行,不要在任何一个问题上钻牛角尖。” 王跃:“你控制控制自己就行。” 陈路周笑笑不说话。 …… 那几天,三人夜以继日,除了睡几小时的觉,几乎就没离开过那张桌子,朱仰起有时候半夜起来,看见陈路周和王跃还在对着电脑查资料,幽幽叹了口气,“李科这孩子真的有点嗜睡啊,嗜睡的孩子有福气啊,看这俩队友可真够拼的。” 等李科懵懵睁眼,天已经亮了,陈路周和王跃都回房睡觉了,他继续干他俩剩下来的活。 那年过年是二月八号,临近过年前几天,庆宜破天荒在年前下了场小雪,地面都积不起来雪,就屋顶覆盖了一层白色,好像一层薄薄的小毯子。 作为从小在南方长大的蔡莹莹,每年过年也就趁着这点小雪跟人打个雪仗,拉着徐栀非要下楼去打雪仗。 徐栀在北京打过一场酣畅淋漓的雪仗之后,对这种小雪已经提不起兴趣了,也是打完那场雪仗,才有一种踏踏实实的感觉,陈路周是真的走进她的生命里了,那个充满浪漫细胞、理想主义、诗酒趁年华的少年。 “他们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呀?”蔡莹莹打个雪仗,属于是满地找雪的状态,最后从树上扒拉下来一小捧雪。 “不知道呢,听说还没订票,北京下暴雪了,不知道能不能订着机票,最晚年初三应该回来了。” “朱仰起也回来吧?” “跟屁虫能不回来吗,”徐栀靠在树上笑着看蔡莹莹,“我怎么觉得你对朱仰起关心的很?” 蔡莹莹没搭理她,看着那棵树,雪夹着树干,像一颗花间白的脑袋,一抹回忆从脑海里翻涌过来,“你说这棵树会不会像陈路周门口那棵树上也有金项链啊,哈哈哈哈——” 说完就大力地摇晃着,雪花夹杂着残余的落叶扑簌簌落下来,纷纷扬扬,毫不吝啬地洒下来。 “哎!蔡莹莹!” 她笑得前和后仰,不管不顾,兀自摇着,“金项链啊!金项链!” 回忆确实美好。 然后两人顶着一脑袋鸟屎回家了。 蔡院长正在门口贴春联,回头瞧见两人落一身狼狈不堪的斑驳白点,嫌弃又忍不住靠近闻了闻,瞬间弹开,“蔡莹莹,徐栀!你俩又去掏鸟窝了?!都他妈几岁了!” 蔡莹莹神秘兮兮地说,“你不懂,老蔡,鸟窝里有金项链,我偷偷告诉你,以后经过那种梧桐树都可以伸手掏一下,尤其是小区楼下的。” “神经病!”蔡院长自顾自贴春联,骂了句,“我怎么生了这么个玩意儿?” 徐光霁也听见声儿举着锅铲从厨房冲出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徐栀:“你也去掏了?” 徐栀老实说:“真有金项链。” 徐光霁倒是没当回事:“……没事,傻了爸爸也养你,洗个澡准备吃饭吧。” 陈路周美赛那几天手机基本没信息,听说有网络监控,徐栀也不敢打扰他,一般都是给朱仰起发信息。 徐栀:【你们年前回,还是年后回?】 跟屁虫:【不好说,他比赛结束大概就大年三十了,听说比完赛还要分析什么东西,我们机票还没定,等他们从学校出来再说。】 徐栀:【北京雪大吗?】 跟屁虫:【目前还行,就有个别地方的路可能封了,其他都还好,我们现在主要怕航班停了。年前赶不回来,年初三肯定回来了。】 徐栀:【年初三我爸要带我要回老家拜年。】 跟屁虫:【再不济开学也能见到啊,总会见面的啊,这么想他了?】 徐栀:【算了,懒得跟你说。】 除夕那天,一如往年,老蔡和蔡莹莹在她家过年,年夜饭是老徐做的,蔡院长拿出珍藏多年的女儿红,慷慨解囊:“这是莹莹出生那年酿的,本来想等着她结婚那天我再开了喝,就她这德行,我也不知道猴年马月了,我决定还是不为难自己了,喝喝喝。” 蔡莹莹磕着他俩的下酒菜,意味深长地说:“我明年就找个男朋友给你看看。” 老蔡不屑,没搭理她,和老徐笑眯眯捧杯,抿了口
,咂咂嘴说,“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年咱们人也没多,也没少,就是好像跟往年又点不太一样。” 老徐:“莹莹期末进步这么多,你心态不一样了。” 老蔡:“也是,”他转头对蔡莹莹,“爸爸对你要求不高,重点大学就行,211,985我都不需要,普通一本,以后我好安排你进医院。学历上至少过得去。” 蔡莹莹:“我不想进医院,我的梦想是——” 老蔡:“你的梦想是改变世界,我知道了。” 蔡莹莹:“我现在换了,我的梦想是当一名美女老师。” 老蔡:“可以,多少也是个梦想,为祖国教育事业拆屋碎瓦有你一份。” 餐桌上热闹,唇枪舌剑,毫不相让。 徐栀低头看一眼手机,没消息也没微信,不知道比赛是不是还没结束。 吃完饭,几人坐在沙发上,兴味盎然地看着一年一度的大型保留节目,主持人的声音十年如一日的高亢靓丽—— “今年春节北京下了一场暴雪,有不少工人兄弟为了建设祖国,没能回家与亲人团聚, 老蔡和老徐看得津津有味,偶尔还能被戳中笑点,“真逗。” 徐栀和蔡莹莹面无表情地观看全程,直到快十二点时,城市里虽然不让放鞭炮,但总有人会放,只不过没前几年那么热闹,头几年的鞭炮声直接炸得完全听不清电视机的声音。 这几年收敛很多,但依稀还是有噼里啪啦地声响在窗外陆陆续续响起,徐栀望向窗外,五彩斑斓的光火烧在整座城市的上空,宛如巨石长龙在空中破开。 蔡院长也终于被春晚给催眠了,靠在沙发上呼呼大睡,鼾声被掩盖在充满希望的鞭炮声中。 老徐去医院给人送点饭,韦主任的儿子骨折住院过年都没年夜饭吃。 电视机里,主持人正为迎来崭新一年进行着激情澎湃的倒计时。 蔡莹莹问她:“徐栀,要不我们下去放烟花?” 徐栀:“小区不让放。” 蔡莹莹说:“不是那种冲天炮,最近我们班很多同学在玩那种钢丝球你知道吧,”她做了个手势,大抡臂,一囫囵,说,“就那种,一个劲儿甩圈就行,很漂亮的,走走走,你给我拍个视频,我要上传。” 徐栀不放心地看了眼老蔡,“他不会打呼噜给自己打死吧,这鼾声我没听过这么响啊。” 蔡莹莹:“没事,比你爸的电钻声好多了。” 徐栀笑着骂了句:“你才电钻声。” 蔡莹莹拉上徐栀,蹑手蹑脚地拽着她下楼。 小区楼下有一块空地,但有几个人在兴致盎然地在玩摔炮,炮仗摔得啪啪作响,不亦乐乎。 徐栀没细看,正要问蔡莹莹咱俩在哪儿玩呢。 就听见蔡莹莹站在楼梯口来了一句,“来,人给你骗下来了,两顿饭。” 徐栀大脑在那一瞬间,以为蔡莹莹把她给卖了,直到耳边响起那道懒散熟悉的声音,正儿八经跟人谈起了人口贩卖生意:“她怎么也得值十顿。” 她这才看见一楼的楼梯间里,黑漆漆的楼道里倚着个人,旁边丢着个行李箱。 这会儿才觉得玩摔炮那几个人的身形也眼熟,正看过去,就见那几个人也回过头冲这边挥挥手,一边摔着炮仗,一边笑着跟她插科打诨地打了声招呼。 “徐栀!想他想疯了吧!我不是故意瞒你的啊!”是朱仰起,脸上有种计谋得逞的笑意。 “把人还给你了啊!这一路赶得我水都没喝一口。”是李科,脸上也是那种舒松的笑意。 “陈路周说过年前不回来跟他俩绝交。”说话的是姜成,没想到他居然也在。 每个人脸上都是那种少年善意的调侃和笑意。蔡莹莹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这种被所有人都拼命保护着的恋情,看着莫名眼热。当然,她看着朱仰起,眼睛更热,这哪来的大块头,好辣眼睛。 等蔡莹莹过去跟朱仰起打招呼,徐栀才忍不住走进那黑暗里,去瞧他。 陈路周穿着一件白色的运动服,拉链拉到顶,外面松松垮垮地套着一件黑色长款羽绒服,到膝盖了,敞开着,少次,这会儿真真实实的出现在她面前,要不是耳边响着朱仰起他们“噼里啪啦”摔炮仗的声音,徐栀估计大脑滞重地还得反应一会儿。 真奇怪,在没看见他之前都觉得一切还好,可看见他的那瞬间,心里那点心酸和委屈便不由自主地漫出来,下意识就忍不住伸手去抱他。 仿佛在大海上漂泊摇晃数日的小船儿,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有人拽住了那根靠岸的绳。
陈路周几乎是同时自然地伸出手把她搂紧怀里,似乎也感觉到她的委屈,手在她后脑勺上轻轻地揉了揉。 “对不起,回来晚了。” “新年快乐,徐栀。” “其实有句话想当面跟你说,我的家里只有你的位置,不会有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