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顾夜坐在地宫中玄色王座上,有条不紊地发布各种命令,他嘴角无意识翘起,凤眼流转间竟有魅惑之意。属下都知这是魔尊心情极好的表现,至于原因嘛……那还用说?当然是魔尊大人即将到来的师尊了!
属下不断进来禀报询问:“主上,您亲自设计的长长地毯用何种材质?长度如何?”
“全部都要最闪亮的耀石,由城门口开始铺到事先准备的宫殿之中,越长越好。”
“奏乐可有要求?”
“无。”顾子舒微微蹙眉,似乎想起了什么,“等等,不要笛子。”
这一个月以来,属下心中都是惊诧无比,作为神秘而强大的魔尊,平日里不管对什么,主上都自有种高高在上,不屑一顾的尊贵疏离,若非遇到天大的事,他们是断然不敢叨扰主上。然而,为了给主上的师尊亲自筹备出一场婚礼,主上竟是下令不管大事小事都要禀报于他,连成亲时的服饰也要亲自过问,简直是……对顾师尊在意到骨子里了。
顾夜端坐于王座,难得将气势都收敛,属下们不用吓得瑟瑟发抖。明日便是师尊生辰,将成亲设在明日,简直是最为完美的选择,就仿佛,师尊的存在就是为了等到这一刻,能与他携手白头。
秘密准备了整整一月,耗费无数人力在尧关城内建出一座美轮美奂的宫殿,就作为他与师尊成亲之地,而其中种种设计,无一不是他亲力亲为,相信师尊见到后亦能体会出他之心意。
师尊就是他的唯一珍宝,值得他双手奉上这世间最好的一切。
师尊喜爱耀石,他便以耀石铺就地毯,到时候与他携手,从城门缓缓进入宫殿,路上所有人都会对他们报以真心祝福,同时天空中散落无数冰晶般剔透,绒毛般轻盈的雪色小花——那是他去魔界极寒之地亲自摘采的。他想起师尊无意间说过,成亲之日要喜庆热闹,又想到一个主意,可以让城中居民每家都张灯结彩,在门庭中与房顶上都挂上红绸。而进入殿堂之后,他保证他亲自设计的礼堂会让师尊满意,两人就在悠扬的奏乐声中,行礼,彼此许下承诺,永不分离。
这个想法在顾夜心中盘桓已久,每次想到都会激起心中一阵悸动,如今,终于能付诸行动了。
城中居民早被他全换成自己人,绝对不会有任何的意外发生。为确保成亲顺利,这城中就不要让外人闯入了。他吩咐下去:“将尧关城整个围起来,不许任何人进出,统一听我号令。”
与此同时,他似乎听到了一声熟悉的抽气声,然而不等他仔细倾听,门外突然闯入三个药者,哭丧着脸说:“主上,少宗主说……”
顾夜抬眼,凌冽的气势几乎要将地上三人冻僵:“说什么?”
“说……要我们制出散血剂,用来,用来对付主上!”三药者不敢隐瞒,将顾子舒所言尽数告知,包括他所形容“作恶多端,为人残忍,喜食鲜血”亦是不敢稍有隐瞒。
殿内殿外同时响起“砰”的一声重击,是殿内顾夜握拳向王座砸下去的声音……和殿内踢门的声音。
沉重的大门被人大力掀开,殿外站着一袭青衣的儒雅青年,面上神色震惊。
尾随药者而来,一路行至这地宫,眼前宫殿的式样越发与弑阳主宫重合起来,直至听到一字不差的那句“将尧关城整个围起来,不许任何人进出,统一听我号令。”他更是确认说话之人便是自己寻觅了许多年的大反派弑阳。
然而他万万没有料到,那声音的主人,竟然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便是他放在心尖的乖徒弟,顾夜。
而就在此时,三位药者将散血剂之事说出,顾夜目光骤然冷了下来,与推开门傻立在原地的顾子舒对上,神色间带了一抹慌乱。
顾子舒从未见过这样的徒弟。
一袭黑色暗沉袍子,侧脸冷硬,没有开口,也没有任何动作,但自有睥睨天下的尊贵气势。他眼角上挑的风情让顾子舒感到陌生,周身若有若无的黑暗气场,又与弑阳的形象重合起来……
顾子舒张了张嘴,觉得喉咙有些发堵,艰涩道:“……弑阳?”
他嗓子突然有些干,说出这两个字似乎艰难无比,声调也有些异样。在顾夜耳里,便是师尊略带鄙夷的轻唤,让他心中仿若被人狠狠刺上一刀,顷刻间鲜血淋漓。
顾夜牵起一个讽刺的笑容,再不掩饰自己的真正实力,飞身上前,一把捏住顾子舒的下巴,眼中一抹闪过痛楚,故作轻佻:“枉本尊辛辛苦苦掩饰了那么久,原来师尊竟知道我是谁……”
顾子舒被他捏住下巴,见他竟毫不在意自己这个师尊,说话间半点柔情也无,心中酸楚难当,再来不及思考其他,脱口而出:“放肆!”
这话更点了顾夜的怒火,他跻身向前,整个人与顾子舒贴得极近,以几近天境的实力将顾子舒压制得动弹不能,眯着眼语气危险:“放肆?师尊总该知道,魔族至尊可不是你那听话的乖徒弟,怎么说得上放肆二字呢?呵,作恶多端,为人残忍,喜食鲜血?原来师尊早就将我摸得清清楚楚,只我还被你傻傻蒙骗……”
他恼极怒极,药者禀报的,师尊不念旧情要制药将他斩杀之事,还在耳边回响,被至亲之人背叛的不可置信让他完全失态,彻底点爆了魔尊的嗜血暴戾。
顾子舒僵着脸,看见顾夜猛地低头,猝不及防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鲜血溢出一点,被他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表情凑上去一嗅,然后伸出舌头,舔掉了。
尔后是低不可闻的轻语:“……果然,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