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楼最先反应过来,带着一丝狂喜道:“你们找到孙武了?”
范蠡颔首道:“那日得到你的传信,我就立刻让冬云去查了,冬云交游广阔,几经打探,终于找到了孙武的下落,原本他一直没有离开吴国,在山中搭了一间茅屋,将毕生对兵法的见解写在中,也就是这本《孙子兵法》;写完后不久,他就因病过世了,只留这本;他当时的想法,应该是打算留给吴王的,可惜没找到机会,如今咱们也算是遂了他的愿。”
夷光心思一转,已是明白了范蠡的意思,“先生打算将这本兵交给吴王?”
范蠡点头道:“我看过里面的内容,皆是极为精妙的兵法奥义,其对行军布阵的造诣应该远胜于伍子胥,难怪伍子胥当初想尽办法要将他赶走。”
夷光取过册翻了几页,又将它递给了范蠡,“先生收好。”
范蠡一怔,“你不是要拿给吴王吗?”
“是要给吴王,但不是由我拿,而是先生。”顿一顿,夷光又道:“我会寻一个合适的机会,引吴王来见先生。”
“这是为何?”
“先生曾说过,伍子胥对你已经起疑,不再信任;如今不动手,只是一时无瑕顾及,或者想引出先生背后的人,一旦等他缓过来,必然会对先生下手,先生虽足智多谋,但势单力薄,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这一点想必先生也清楚。”
听到这里,范蠡已是明白了几分,“所以你想让我靠住吴王这株大树?”
“不错。”夷光郑重道:“姑苏城中,唯有吴王能够保得住先生。吴王与先生虽只有一面之缘,但印象极好,如今再献上这本《孙子兵法》,相信能够换得吴王在关键时候的一次出手。”
繁楼在一旁道:“计是好计,但有一个漏洞,一个不好容易弄巧成拙。”
夷光微微一笑,“将军可是指我与范先生之间的关系?”
繁楼眼底掠过一丝钦佩,这个女子总是能够轻易猜中他人的想法,聪慧得犹如林间仙子。
那厢,夷光又道:“所以还得请将军助一臂之力。”
“我?”繁楼诧异地指着自己,不明白怎么就与自己有关了。
“范先生是守人,将军则是寻人,得由将军带着吴王来见范先生。”夷光这番话犹如绕口令,颇有些晦涩;但繁楼与范蠡都是绝顶聪明之人,很快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繁楼摸着鼻子苦笑道:“这下好了,连我也被你绕进去了,可真是亏大了。”
夷光被他说得笑了起来,掩唇道:“这么说来将军是答应了?”
“我若不答应,你与范兄怕是要怨我了。”
范蠡朗声一笑,起身朝繁楼行了一礼,“多谢繁楼兄。”
冬云看着他们在那里你一言我一语,羡慕不已,她没有夷光那样的聪慧多谋,亦没有繁楼那般面面俱到的能力,只能默默守在一旁。
在夷光走后,繁楼刻意走得慢了一些,与冬云并肩而行,走了几步,他突然抬起手,随着五根修长好看的手指掠过,冬云感觉发间多了一些东西,伸手摸去,是一枝簪子,她下意识地想要取下来,却被繁楼阻止,“这是你找到孙武的奖赏,不许取下来。”
冬云蹙眉道:“我不需要你的奖赏,再说我也不适合戴这些东西。”
“我瞧着挺好看,女孩子就应该多戴戴簪子,别整日梳得跟男人一样。”
女孩子……
这三个字令冬云有些恍惚,她自幼父母双亡,流浪江湖,虽是女儿身,却一直着男儿装,多年来,连她自己都快忘了自己是一个双十年华的少女,也能身着红妆,为喜欢的人含羞而笑。
喜欢的人……冬云神色复杂地望着走在前面的范蠡,早在汉水之时,她对就范蠡芳心暗许,可后者从来不知她的心意,她也不敢表露出来,就这么默默相随。
或许……这一世都能只能做范蠡身边的影子。
冬云回过神来,伸手取下簪子,那是一枝状若兰花的白玉簪子,不张扬,却很精致,触手生温,“我还是不习惯,你拿回去吧。”
繁楼并不接过,扬眉道:“你就这么嫌弃我送的东西?”不等冬云言语,他又道:“好,我收回就是了,不过你似乎还有一样东西忘了还我。”
冬云疑惑地道:“是什么?”
“上回给你的帕子,这么快就忘了?”
冬云一愣,随即道:“那帕子你上回不是说让我烧了吗?”
“是吗?”繁楼不以为然地道:“上回是上回,这回是这回,总之你要还簪子,就必须得两样一起还。”
冬云生气地道:“你这分明是耍无赖。”
“是又如何?”繁楼扬唇轻笑,他长相偏阴柔,这么一笑,更是带着几邪气。
“你……”冬云不知该怎么与他争辩,只道:“总之我不要你的簪子。”
“不要也得要,除非你把帕子一道还我。”说着,繁楼取过簪子再次插在她的头上,警告道:“不许取下,否则我买十枝簪子插在你发髻上。”
冬云被他闹得没办法,只得作罢,低低斥了一声”无赖”。
繁楼听到了,不仅不以为杵,反而笑是更加欢喜,仿佛这是一句夸奖的话。
夷光回去之后,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每日照常去百宁殿为太王太后请安,得空之时便捡捡草药,或者去看望郑旦,自上回那一事后,郑旦待夷光越发冷漠,任夷光如何言语,都极少答话,极为疏离,令夷光失落不已,唯一欣慰的是,公子山再未去过鸣凤殿,看样子,两人应该是断了往来。
前线战报不断传来,齐军所过之处,势如破竹,一日比一**近姑苏,可夫差迟迟没有找到足以抗衡齐军的行军布阵之法,令他苦恼不已。
难道……真要杀了勾践来迎合伍子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