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澈做足了准备。
这间用来停放郝月青尸体的暗室内存满了冰块,冷的人直起鸡皮疙瘩。
可比身体上的冷更寒的是,他掀开白布那瞬间。
萧澈眼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他忙捏起绑着的手指,猛掰了一下。
身体的疼痛让他回了精神。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关于阴生子的事殷问酒没说,她只大概说郝月青是被人掳去做实验,体内被种了蛊毒。
后在秦淮河为那人控制的弹了多年琴,再后来,逃了,认识了她。
她帮她控制了毒发,也就是能给郝宅送去银子的阶段,她算是安稳生活的两年。
再后来出门不小心又被那人找到,将之残杀。
她们追查至此,找回了尸体。
披露了那害她之人的行径,此人正在被通缉中。
“那个什么况府吗?”
这事瞒不住,也没必要瞒。
况复生杀郝月青和囚禁宁可人的原因他们已经让陈周仁对外公布了。
就是因为种蛊,密法嘛,不公之于众也是正常。
百姓唏嘘不已。
这事人尽皆知,萧澈在应天府,自有耳闻。
“你能此时找到应天府,也算你与青儿之间的缘,她能以真名立碑,能被带回父母亲人身边安葬。”
萧澈强撑着道:“多谢诸位了,能让我与青儿单独待一会吗?”
几乎是门被合上的瞬间,暗室内传来一声声连续的低吼。
萧澈一介生,这一路来情绪把控的近乎让殷问酒以为时间已经消磨了他对郝月青的感情。
但这声声低吼里诉说的痛苦,让她瞬间红了眼眶。
他痛苦极了,只是极力在人前抑制着。
他们青梅竹马,倾心彼此,早早的定下了婚期,待到他十八,她十六时,便结为夫妻。
他为她写了很多暗藏情意的诗句,她日日为他抚琴,还以琴声里的绵绵软语。
“你信因果吗?”殷问酒不知道在问谁。
周献道:“信。她能回家,便是果。”
眼前的小姑娘眼眶通红,但没有掉下一滴泪来。
连哭都要跟自己较劲,刻在骨子里的韧劲。
“我大概明白为什么咒怨消散了。”
周献答道:“是她自己消散的,因为巫女,因为况复生而毁掉的一生,为蛊虫所折磨的一生,而生出咒怨,她太恨了。若是没有被掳走,萧澈考取功名,她嫁为他妻,该是夫妻恩爱,相夫教子,常伴父母的幸福一生。”
房内的声音变成了呜咽,加断断续续不成句子的诉说。
殷问酒迈步走远了些,“她在云梦泽常见我解怨,虽不及咒怨,但总归是要盘根问底的。我若是解她的怨,自然也要查个清楚明白,所以她怕了,怕我找到她的父母家人,怕他们知道她的这些苦难,那他们,又该有多痛苦呢?”
“萧澈以亡妻立碑,不再另娶,赡养郝月青的双亲,他就是她的夫,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做到。”
楼还明不远不近的站在他们身侧,突然想起自己祖父。
这世间坏人作孽,好人生怨。
郝月青即便成了一股害人的气,她都依旧心性纯良。
宁可不昭告害人者的罪行,也不忍亲人承受她惨死的痛苦。
有时候没有消息,反而能支持着人活下去,心中有期待,日子也就有了盼头,盼着哪天,没准真的能把人盼回来呢?
殷问酒很想喝酒,扎头在况府之事上这些日子,被动、束缚、震惊、难受……总之没一个好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