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是冬至。
杜妗没料到王忠嗣有个如此了解他的女儿,微微一笑,道:“可圣人不信他,也不信你。信不信若没有我救你,你早晚也会死?”
黑暗的牢狱中亮起火光,之后是铁链锒铛作响之声。
他已遣人去请示李隆基,只等圣旨一到便捉拿李琮,此时耐心等着便是,站在那也不再说话,倒是狠狠瞪了元载一眼。
忽然,走道里响起了脚步声,之后是“笃笃笃”的敲门声。杜妗特意看了王韫秀一眼,见她依旧平静,不愧是将门虎女。
……
在这個沉闷、冰冷的冬日,他们就像是祭祀用的牲口一样被按上了法场。
无声地在心中祈了愿,李隆基抬头看去,只见老子像上的面容微微含笑,似乎在告诉他已经允诺了。
好不容易,杨国忠跑到他面前了,偏是喘着气,没有开口。
“知道了,让他们等着。”
当年李林甫不怕李亨,如今他更不会怕李琮。他既要助圣人废掉这个太子,那就更是连储君的颜面都不给李琮留了。
“嘘。”杜妗道:“我要你一会带人到兴庆宫前,以武力为太子解围,记住,先救管崇嗣。”
王韫秀听到这里,不由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果然,杨国忠眼睛瞪得更大了。
“已入宫了。”
姜亥猛一回头,只见到那个瘦小的身影已扑向了安禄山,死死抱住一条胳膊,任两个看守的士卒怎么扯也扯不开。
高耸的悬崖背面是坡度稍缓些的山峦。
今夜于他而言非常关键。
“陛下!”
元载面容有些疲倦之色,落座之后,没有二话,拿起惊堂木便往案上拍去。
处斩几个罪人,果然试探出了李琮有异心。眼下若处置得好,废了太子且能够服众,进而威慑到在潼关那一边的薛白、哥舒翰麾下将士,或可逼得他们不敢妄动。
“冬至日雷,天下大兵,盗贼横行。”
“轰。”
“薛白!你敢杀我阿爷?!”
“圣人,高力士求见。”
“俯下。”樊牢却是迅速俯低,道:“听到了吗?”
“我是个妇人,能为你做什么?”
“撤离?”王韫秀道,“未必,出了兴庆宫可并不安全,除非你能一把火烧掉整片宫城。”
“贼兵败得太快,恐有诈。”
“真的?”
“别过去!”
“朝廷下旨,火速平叛,凡附逆者,不可宽纵,务必严惩!”
“苍天也不满昏君当道,必胜!”
因冬雷少见,众人不由纷纷抬头看向天空,心生敬畏。
但这里的典狱没有给他笑脸,只是冷着脸向他挥了一鞭,如同在驱赶牛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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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颜季明抿着嘴,等走到了法场,四下看去,见有三三两两的行人站在那棵孤零零的柳树下了,才大喊道:“冤枉!”
同时,朝廷的旨意也被迅速传递向军中,到处都响着“不可宽纵,务必严惩”的呼声,在两面高耸的悬崖中荡起回声。
“叛军伤亡几成?还有多少兵力?”
杨国忠有些出乎意料,不知李琮有何凭恃,竟如此强硬,干脆冷哼一声,负手道:“是否有冤,自有圣裁。”
乔二娃倾耳听了一会,能听到远处的马蹄与喊叫声。
仿佛是一棵蒲公草被黄河边的烈风一吹,就完全被吹散了。
李琮回过身,他今夜穿得很隆重,那张满是疤痕的脸隐在夜色中看不清楚,反倒显得十分威严,沉声道:“右相既来了,正好,我要将他们带走,右相把办了吧。”
元载背后有圣人、右相支持,面对一个无权太子,为何就“不敢擅专”了?无非是心思摇摆,想着万一太子真登基了,今日做个人情,好留条退路。
“帅头你是说?”
他的战马在狭道入口处踟躇着不愿进,他狠狠地拉了缰绳,把那倔强的马头拉正,又狠狠给了它一鞭子,方驰进隘道。
安禄山虽然目不能视,却能感受到周围的混乱。他的胳膊被人用力扯住,怎么甩也甩不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