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这篇章发表后还不到一个月,一封由罗马大学寄来的信,被送到了剑桥大学圣约翰学院。
罗马大学教授费米在信里很不客气地指出,“在你有趣的名为《关于量子力学理论》的论中,你在泡利不相容原理的基础上,提出了关于理想气体的一个理论。现在,一个与你的几乎相同的理想气体理论,已经于今年年初被我发表。我现在假设你还没有读过我的这篇章,所以我现在提醒你对它予以注意”。
费米的信表面上似乎很客气,但其实话中绵里藏针。
这封信字里行间的意思就是想要一个解释,一个狄拉克在这篇论中得出来的统计规律,到底是独立推导出来的,还是看到费米的论后有了灵感,换言之,是他剽窃来的。
后世的物理学界,对这桩学术剽窃公案一直没有定论。
因为费米的老婆是犹太人,又因为墨索里尼的反犹政策从意大利跑到了美国。
所以美国的一批犹太人科学家,尤其以托马斯·恩为代表,坚定地认为狄拉克这个英国人剽窃了犹太人的智慧。
他们不但认为狄拉克在量子统计上剽窃了费米,还认为狄拉克在量子力学的研究上,同样也剽窃了犹太人玻恩的成果。
而之所以一个连博士凭还没拿到的年青人,能有这么大的能力,接连“剽窃”了许多伟大的科学成果,但还能不被人指责。
这些美国犹太人给出来的原因,是因为狄拉克就读于英国最顶级的学府剑桥大学,同时又是卢瑟福女婿福勒的爱徒,而且之后又和玻尔的私交甚密。
不过,同为犹太人的泡利在这个问题上,却站出来很坚定地支持狄拉克,他认为狄拉克在写论之前绝对没有读过费米的章,而抄袭这个说法,根本也是无稽之谈。
“六朝旧事随流水”,狄拉克究竟在这件事情上抄袭也好,没抄袭也罢,那都是上一辈子的事情了。
反正这辈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是第一个、呃、第二个提出来这种新的统计规律的人。
费米此时,应该还在莱顿大学的埃伦费斯特手下研究相对论的问题,还没把他的学术重心彻底转移到微观世界里。
陈慕武最近一段时间,先是参加了奥运会,然后又忙着写这几篇有关波动方程的论,把原来叫做费米-狄拉克统计的量子统计方法早就给抛在了脑后。
被狄拉克这么一提醒,他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回事。
“保罗,你说的没错,这个问题我之前也思考过,只是因为我最近这段时间里过得实在是太忙,就把这个问题给搁置了,甚至忘了个一干二净。让我想想……”
陈慕武在大脑里飞快地检索着玻色-爱因斯坦统计和费米-狄拉克统计之间的区别。
然后他拿起桌上的笔和纸,在上面写下来两行公式。
“光子和电子这两种粒子的统计规律确实有些不同,我之前曾经计算过一次,就在这个地方,”陈慕武指向纸上这两行公式除了角标之外的唯一一处不同,“这里差了一个正负号。”
陈慕武表现得如此成竹在胸,让狄拉克心中既惊讶,又佩服。
他从自己随身携带的件包中拿出来几张草稿纸,上面写着的公式,除了在字母使用上和陈慕武给出来的有些不同之外,其他地方都完全保持一致。
“陈!你难道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推导出了这个能级平均粒子数的公式,所以在听到我提出来的问题之后,才如此淡定么?”
在正主面前,陈慕武有些羞愧地点了点头:“算是吧,只是我最近一致都在研究量子力学方面的事情,一直也没能把精力投入到统计物理上来。
“看这意思,你也计算出了和我同样的结果?”
狄拉克点了点头,表情先是高兴了一下,然后又随即转变成了深深的无奈:“我本以为找到了你的一个错误,想着这次终于能走到你前面了,没想到我还是晚了一步。”
“不晚,不晚!我虽然推导出了这个公式,但一直也没写论,更没发表。刚好你也得到了这个结果,那么就请你去写一篇论,把这个新的量子统计方法,发表到期刊上吧!”
“可这是你先发现的理论,怎么能轮得到我来发表呢?”
“不碍事,毕竟你是独立推导出来的,就当做并不知道我做过这样的工作就好了!我现在实在是没什么时间,来写这篇论。”
陈慕武还以为狄拉克只是发现了这个不和谐的地方,并没有亲自动笔计算出答案,所才自顾自地把公式写到了纸上。
如果早知道狄拉克已经推导出了这个新的统计规律,陈慕武说什么也不想再抢走这份功劳。
毕竟他的名下已经有了一个叫做“陈统计”的量子统计,将来也会产生一种叫做“陈子”的粒子分类方法。
如果他现在再把第二种统计方法也据为己有的话,以后这两个公式应该怎样区分?
陈一统计和陈二统计?陈一子和陈二子?
听上去真是别扭得很。
所以他现在想着,说什么也要把这份功劳送给自己的朋友。
将来统计物理学里说到陈统计和狄拉克统计,粒子物理学中讲到陈子和狄拉克子,也能算是一段佳话。
说不定到时候,布朗太太家房子的房门旁,也会挂上一块牌子。
牌子上刻着他陈慕武和狄拉克的头像,陈统计和狄拉克统计的公式。
在最下面,说不定还会刻上几行解释说明的小字:
1923年到192年,物理学家陈慕武和保罗·狄拉克曾居住于此。
在此期间,两人分别提出来了针对陈子和狄拉克子的量子统计规律。
但是好像谁都忘了,还有一个叫卡皮察的人,也曾在这所房子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