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洋人们的这番操作,让陈慕武看了个目瞪口呆。
原来他一早上都在那里装模作样地穷讲究看字画,完全就是无用功。
别人根本就不把那些个字画当回事,只不过当作是买完花瓶和青铜器之后的消遣品。
陈慕武眼疾手快地又从画堆里抽出来一个卷轴,生怕自己下手晚了,抢不到好东西,甚至抢不到东西。
洋人们结账,都是一水儿的黄金白银,而陈慕武怀里装着一堆零碎儿,此时就显得十分寒酸。
轮到他时,他把那五条小黄鱼,连同二十张钞票往桌子上一放,等太监们检验完成色,清点完之后,转身就要走。
其中长得最老,面相也是最为阴险的老太监急忙追出门去:“先生,先生请留步。”
陈慕武知道这是在叫自己,他的第一反应是拔腿就跑。
但紧接着转念又一想,他们不可能在结完账到离开前这一段短短的时间里,就识别出自己的身份造假,现在叫住他,要么是有事要谈,要么就是一早就看破了他的身份,但还是选择和他完成交易。
那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于是陈慕武干脆就站停在原地,转过身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位老先生,你有何指教哇?”
“行啦,年青人,你就别跟老身装了,”老太监直接点破了陈慕武的乔装,“你这套把戏骗骗没见过时间的小家伙还行,骗老身还是差了点儿。”
陈慕武尴尬地笑了笑,他知道,眼前这個老太监,准是在?江兴业银行的钞票上起了疑。
一个?本人,往外掏的钱不是?元,却是南方的纸钞?
现如今?元还不像后世贬值过无数次的那样不值钱,实行金本位的?本规定,一?元等于七百五十毫克黄金,基本上和大洋的价格差不多,只是略低个一成半成而已。
“你放心,我叫住你没有恶意,只是跟你说一声儿,下次再来,不用再这么乔装打扮了,反正是伱有钱想要物件儿,我有物件儿想要钱。我不去怀疑你是怎么找来的,也不问你到底是谁,只要你嘴上严着点儿,遵守这儿的规矩,生意跟谁做还不是做呢?”
“那就多谢老公公了。”陈慕武也不再粗着嗓子说话,而是恢复了正常的语调。
其实老太监的心态也很简单,在他的认知中,但凡能找到这种地方的,都是一心喜欢古玩字画,想要来捡漏儿的。
他还真不担心,这帮人会走漏风声,把宫里人私下里倒买倒卖这件事捅到明面上来。
毕竟断了他们这个交易渠道,再想要买到宫里的奇珍异宝,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只能说这个老太监还是太天真,他们的皇帝主子败起家来,可比他们这种小打小闹的手笔大多了!
冬天虽然太阳升起来的晚,但此时东方的天空也已经蒙蒙亮了起来。
演戏演了个寂寞的陈慕武走出了小院,眼尖的司机立刻认出了这位大方的顾客。
他急忙压动方向盘左边的点火杆启动了车子,把车开到了陈慕武近前。
“先生,您出来啦?”司机跳出车子,殷勤地打开了右侧的门。
“还是去东板桥,等回去之后,再一并给你结账。”
“好的,好的,保证把您安安全全地送到目的地。”
一路无话,两人一车回到北城的东板桥时,红日已经初升,陈慕武把车钱结清,金贵地抱着三幅卷轴回到胡同里的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