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灞上军营一趟,替我探查一件事。”
刁丙听了吩咐,迟疑了一会儿,道:“殿下,这种时候殿下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薛白颇有些意外刁丙会说出这样的话,道:“我若没记错,你也出身贫寒,若有人屠戮到你的村里,你也睁只眼闭只眼吗?”
“末将绝非此意!”刁丙连忙拜倒道:“末将只是担心殿下,才请殿下暂时忍耐,等以后……”
薛白随手将奏一丢,道:“既然奏折都上了,是忍耐就会过去的吗?还不速去查?非要到百官逼宫时手足无措吗?”
刁丙一惊,知道自己想得太浅薄了,殿下之意是,田神功若被人冤枉了,也得早些找到证据为他洗清冤枉。
他是个粗人,拳脚之事擅长,却不知怎么查千里之外发生之事,出了大明宫才疑惑为何殿下让自己查,之后他一拍脑袋,直接就去找了杜五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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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怎么又来打扰我清静?”
杜五郎正在躺椅上午睡,听说刁丙来访,把盖在脸上的戏本拿了下来,问道:“长安城能人这么多,离了我你们什么都办不成了吗?”
“田将军以前与五郎也相识,如今他被冠上大罪,五郎念着旧情也该出手。”
“好吧,那我们先去灞上问问他。”
杜五郎虽然懒,但也很好使唤。还是站起身来,准备与刁丙一起去到灞上军营。
才走了两步,他却停下脚步,道:“不对。”
“五郎,怎么了?”
“你是殿下的护卫,我是殿下的挚友。现在针对田神功的罪证才出,我们两个就这样急不可耐地去见他,让人遇见了,必要说殿下想要包庇田神功了。”
刁丙深以为然,遂问道:“那怎么办?”
“我们乔装打扮一下,我来扮成一个道士,你长得这么老,便扮作是我师父吧。”
过了一会,两个道士从后门出了杜宅,翻身上马,往灞上军营而去。
到了营地,杜五郎便笑呵呵地递上了名帖,说是有故人来见。
他以前与田神功其实也没有太多交情,只是有过数面之缘,但在如今这个尔虞我诈的官场上再相见,还是让彼此都露出了笑容。
杜五郎很直率,开门见山就把来意说了。
“有人弹劾田将军屠戮百姓、烧杀抢掠,这是应该不是真的吧?”
田神功一愣,讶异道:“我不曾这般做过。”
杜五郎道:“那眼下的情形田将军也知晓,朝中有人要针对你。殿下派刁将军与我来,便是让你放宽心,他信任你。”
“是啊,见到五郎与刁将军,我就安心多了。”田神功道:“我从天宝五载就追随殿下,至今已有十年,又岂会做这等自毁前程之事?”
“朝堂上就是这样,各种奇奇怪怪的弹劾都有。”杜五郎道:“还有人弹劾我强抢民女哩,简直是子虚乌有,我从来不理会。”
“五郎正人君子,定然是没有的。”
“我知道。现在是说,有人在对付你,我且问你几桩事,以免在大殿对质时掉入那些人的陷阱。”杜五郎看了一眼薛白抄录的,道:“你可曾随李元帅攻打当狗城?咦,这城的名字倒是奇怪,当狗。”
“是,李元帅军法严明,末将不敢在他麾下犯纪。”
“当狗城西南十八里,有个村落,是吗?”
“是,白狗部落的驻地,也有边民在那里种地。”
“田将军当时是第一支到那里的兵马吗?”
“是,当时李元帅担心吐蕃军逃了,命严武从北边包抄,命我从南边包抄。但我抵达白狗部的时候,吐蕃人已经把百姓杀光撤退了,我率部奋力追击,斩杀三百余人,带回首级一百三十九颗。”
杜五郎问道:“那为何没有吐蕃军的令旗、盔甲。”
田神功目露愤然之色,道:“五郎不曾与吐蕃军打过仗,他们往往号称军势盛大,驱使牧民作战,这些牧民上马便是骑兵,有几个配甲的?!朝臣们既不懂,如何睁着眼胡乱冤枉人?!”
“好,到时田将军就这般应他们便是。”
杜五郎安抚了田神功,再次向上看去,疑惑道:“将军在益州置了好几处私宅吗?”
田神功道:“谁说我置了私宅,大可说出那些宅院在何处,我却之不恭。”
杜五郎于是哈哈大笑,道:“将军行事坦荡磊落,自然不怕奸臣攻讦。当然,置些宅院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也想搬出去住。”
田神功摆摆手,道:“怎么诋毁我都是无妨的,但我才进京就遇到这种事,我担心是有人想对殿下不利。”
事涉皇位之争,本就是你死我活之事,大家都有心理准备,没什么好说的。
杜五郎四下一看,问道:“田神玉呢?怎一直没见到他?”
“昨日骑马摔了,好在不碍事,正在歇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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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政殿。
崔祐甫步入殿中,才对薛白执礼,须臾又叹息了一口。
都还未开口,两人就知道今日这件事不好谈。
“殿下,臣并非针对田神功,而是御史台有监察百官之职,既风闻此事,便不得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