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高崇故意绑来张家小娘子,想让他的人英雄救美,甚至生米煮成熟饭。结果事情败露了,他反倒把罪责推到薛白头上…
次日,两个伙计正带着伊波沿着洛河西向,到了洛阳城道德坊。
马车缓缓停在杜宅门前,伊波下了马车,转头四下一看,只见街坊上行人如织,暂时还未发现她熟悉的身影。
但她虽未发现,街角却有一个乞儿正躲在暗处偷偷看着她。
“你们盯着,我去找阿仪哥。
这乞儿把破碗里的两枚钱币揣了,脏兮兮的脚板拍着冰冷刺骨的雪地,跑出道德坊,窜过洛阳繁华的街巷,拐进了一条黑暗的巷子。
巷底的破屋前有一辆破板车,上面堆着粪桶,臭气熏天。
“嘿,刘大已经回来了。”
乞儿进了屋子,只听刘大正在与王仪说话。
“错不了,府署、县署,好多人在聊哩,薛县尉把一个掠卖良人的地方给端了,事情闹得大了,个个都不懂怎么收尾……狗娃也回来了。”
乞儿狗娃道:“阿兄,我到杜家门外,见到伊波姐了。”
说着,递过他用乞讨来的钱买的胡饼,他一个,王仪一个。
“呜!
王仪还未答话,被绑在那、堵着嘴的杜五郎已呻吟起来,王仪遂拿掉他嘴里的布条。
“呼,堵得我嘴都酸了。”杜五郎长出一口气,问道:“带吃的怎不给我也带一份?”
狗娃笑嘻嘻道:“怪我?怪没人给我施舍吧。正好把你饿得没力气了,你跑不了。
杜五郎的肚子“咕”的叫了一声,道:“你们也太穷了,问我阿爷要点钱来买吃的也好。”
实在是没忍住说了这两句没用的,他方才说起正事。
“王仪,你也看到了,我没骗你,薛白是个能信得过的。你得信他,我们把证据交给他。
“为何不是交给你阿爷?从四品高官。”
“我阿爷……他办不了这些事。”
王仪亲眼见过王彦暹遭遇背叛,十分谨慎,今日却终于点了点头,道:“好,我信薛县尉。”
他眼神里却浮起了忧色,道:“但我现在也很担心他。
“为什么
“他太急了,刚到偃师,立足未稳就出手,那些人心狠手辣,根本不按规矩来,万一直接动手杀了他。
杜五郎见王仪是个有主意的,直接就问道:“怎么办?
王仪连胡饼也顾不得吃,握着它起身,以跛了的腿踱步,沉吟道:“一则,得去提醒薛县尉小心防备;二则,得尽快想办法把证据递给韦府尹,请他从洛阳调动兵马。
“调动兵马,这么严重?”
“偃师漕帮的李三儿看着笑模样,实则是个亡命之徒,若无兵马镇压不了他们。”
“那韦府尹可信吗?
王仪点点头,道:“我在洛阳观察了两个月,可确定韦府尹与那些人不是一伙的。”
“你把证据给我,我让阿爷去请韦府尹。你可不能去偃师,那些人等着捉你,还得我去。
“证据不在我手上。”王仪道,“但我也是证据之一,我去见杜使君……伊波就在杜宅,可见他会见我。
“好。
杜五郎看起来迷迷糊糊,真到关键时刻却也爽快,道:“我阿爷肯定会见你,你快放了我,我马上去提醒薛白。”
狗娃问道:“阿兄,能信他吗?”
“信他。”王仪道,“解开。”
到了这一步,他亦干脆,将手里的胡饼往杜五郎手上一递,道:“让船夫篙伯送你去……你就不担心我搬不来救兵害你死在偃师?”
“我也信你啊。”杜五郎胡乱把身上的绳索抛开,揉了揉发麻的手腕,“走了。”
正要出门,却又被那掏粪的刘大给拉住,推进粪桶里。
“老汉送你到船上。
粪车推到洛水边已是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