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有几骑赶到了城下,令狐潮在盾牌的掩护下,对着城头大喊了起来。
“贾贲、张巡,我等往日邻县任官,今有一事好言相告!且看箭信!”
随着这句话,有叛军骑兵上前,将一支利箭射向城头。城上守军不管原由,当即张弓也向他射去,他连忙狼狈逃窜。
“此为圣人之旨意,府君举兵,皆为薛白之迫害逼迫!今圣人所命河北招讨使贺兰进明已发搜捕薛白,你等听命于他帐下,岂非违旨不遵?!”
张巡过去拾起那支箭信,也不看,递给南霁云,让其射回去。
他则走到薛白身旁,道:“太守,贼欲以离间计乱我军心,可否容我压他气势?”
“如何做?”
“令狐潮妻儿尚在城中羁押,可当众斩之。”
薛白转过头,看了眼张巡的眼睛,发现他并非是不仁,眼神冷静但也是有悲悯的,只是那悲悯很远,悯的是全天下的苍生与大唐的社稷,不为寥寥几人所动。
“若任令狐潮胡言乱语,恐伤军心,不如先伤他之心。”张巡很清楚该怎么做,再次开口。
薛白也不知在想什么,此时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很快,令狐潮的妻儿便被带上城头,站定之后,城上呼喝令狐潮看清楚,然后,刀斧手举起刀,利落地斩下。
人头滚滚落下城头,无言地述说着战争的残酷。
令狐潮目眦欲裂,大怒,喝令士卒强攻,誓要将雍丘城夷为平地。
叛军遂在雍丘城外架起投石车,往雍丘城头抛射石头。
但薛白早已令人在城中造好了两座巨石砲,等叛军才架好投石车,城门抛射而出的巨石已经猛然砸向他们。
“嘭!”
伴随着巨响声,叛军的投石车轰然碎裂,同时碎掉的还有他们攻城的信心……
如此,攻城月余,双方历经大小两百余战,中间还过了一个中秋节,李庭望见久攻不下,而雍丘守军对叛军却已造成了不小的伤亡,便起意撤去。
毕竟对叛军而言,眼下最关键之处在于攻下潼关,精锐悉集于潼关,无暇东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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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巡十分爱惜地擦了擦手中的千里镜,往城外的叛军大营望了许久。
末了,他心中不由感慨道:“真是利器。”
凭借千里镜,他方才观察到了一些异样,遂大步赶上城楼,到了薛白面前,道:“太守,我推测叛军要撤了。”
薛白正与姜亥对着地图在低声商议着什么,闻言回过头来,目光闪动,问道:“张县令可是想出城追击了?”
他近来向张巡也学到不少兵法,在战术的运用上灵活了许多。
“正是。”
张巡道:“叛军既退,我军若乘胜追击,必有所获。”
薛白问道:“若是佯退,实设下伏兵又如何?”
“叛军攻城不下,士气低落,已无战心,我等岂惧伏兵?”
张巡对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奇怪的是,薛白也总是对张巡很有信心,但凡他提出计策,薛白总是依言调兵遣将。
于是,叛军才退,雍丘城立即城门大开,唐军袭卷而出,追着叛军杀了过去。
事实又证明张巡的判断是对的,叛军根本无心应战,但也没想到唐军会死缠烂打地追杀不止,直追了十余里,叛军终于大溃。
战场上血流成河,南霁云正远远盯着李庭望的帅旗追击。
他虽是船工出身,却有着不俗的骑术与箭术,是几年前由一个流放的将军教给他的,对方从来没说过姓名,只说是陇右节度使皇甫公麾下。
这次,南霁云见到了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的王难得,有心效仿,今日便一直追着李庭望不放。
忽然,另一杆摇摇晃晃的旗帜落入了他的视线,是令狐潮。
“令狐潮在那里!”
南霁云拍马便追,同时张弓搭箭,刻意压低箭矢,连着几箭鱼贯射出。
他射箭天赋很高,只是练习的机会少,还有些生疏,好在终于射中令狐潮的马匹,他忍不住展颜一笑,不等叛军士卒们反应过来,上前,猿臂轻舒,一把提起了令狐潮。
是役,唐军斩首两千余级,杀得尸横遍野,俘虏叛军四千有余,辎重、粮秣无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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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潮呢?”
“没有与别的战俘押在一处,在县牢单独押着。”
“带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