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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扬几次与李琮说要收买人心而从内帑拿钱,之后又收受官员行贿,给他们安插官职,使得朝堂上越来越多才行不佳的官员向圣人表忠。
可谓是一举两得,一件事收两份钱。
他自幼贫贱,对钱财有种贪婪的渴慕。从小到大印象最深的就是权贵们互相攀比、争相斗富的场面。
那确实是天宝年间长安城的一大盛景,杨玉瑶只要见到有人的宅邸比她的奢华,便要把自家宅子拆了重建,可长安豪宅数不胜数,又岂会让她夺魁?别的不说,王鉷的自雨亭工艺之巧,造价之高就是一绝。
窦扬如今也终于可以参与到这种奢豪的行为当中。
钱他虽然不缺,却也永远不会满足。
此外,世间许多事并不是有钱就足够的。
这日窦扬在宫中受了高力士的气,回到家中,却见他的儿子窦余正在委屈巴巴地蹲在大堂的门槛上哭,鼻涕眼泪一大把。
窦余自然不是他亲生的,乃是他的侄子,今年才七岁,长得白白胖胖、圆圆滚滚,甚是可爱。窦扬早就羡慕兄长有这样一个儿子,得势之后就过继了过来。
“怎么了?哭甚?”
“阿爷!”窦余哭道:“儿子在国子监被人欺负了,他们……他们揪儿子的小命根子。”
窦扬眼看着窦余鼻孔下冒出一个鼻涕泡然后“啪”地破了,听着他说到后来,登时惊怒。
“什么?狗崽子们也敢!”
窦扬骂着,忙不迭上前,解开窦余的衣带,一看,那小东西还在。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传宗接代的命根子没丢。
可他心眼小,恼怒之意不消,还在咬牙切齿地咒骂不已。
“走!去国子监,把敢欺辱你的人都揪出来!”
既然远在范阳的薛白重视学政,作为平生对手,窦扬也不甘示弱,决定狠狠地给生徒们一番教训。
然而,到了国子监,他却是被郑虔、苏源明等人挡了下来,不许宦官进国子监的大门。
窦扬如今是三品内侍监,自恃品级甚高,根本看不起这两个小官,颐指气使地站在台阶上指着他们大骂。
然而,这里不是宫城,没人惯着他,反而响起了嘘声一片。
“奸宦,你撒泡尿照照自己,也敢闯国子监。”
“哦,他这泡尿可得蹲着撒。”
众人哈哈大笑,窦扬站在那气急败坏,恨不得传令禁卫来把这些读人全给拿下,偏是禁卫之中还有郭千里、张小敬这些亲近薛白的将领,牢牢地把持住了长安的防卫力量。
骂又骂不过,杀又不能杀,窦扬只好恨恨一跺脚,含愤而归。
事后,他传圣人中旨,要外贬郑虔、苏源明,以期在路上将此二人杀了。然而旨意到了中门下省,颜真卿立即就驳回了,还反过来指窦扬跋扈。
“我跋扈?我被人欺负成这样了还跋扈?!”
窦扬终于被颜真卿气得哭了。
此事算是他与雍王势力的一次正面冲突,竟是像一脚踢到了石头上,对方纹丝不动,自己却踹得生疼。
可若就此罢休,他不仅是咽不下这一口气,也丢不起这个人。
毕竟如今他幕下也有许多官员效命,若这般被人欺辱而不能反击,往后谁还听他的?
一夜思来想去不能安睡,次日天明,窦扬忽然灵光一动,又有了主意。
他招来下人,低声吩咐了几句,道:“速速去办。”
之后,等窦余又准备去国子监,他招手让他人到面前来,道:“不必再去读了。”
“真的吗阿爷?那可太好了!”窦余大喜。
窦扬道:“我们读为了什么?还不是当官吗,但阿爷告诉伱,你不必读也可当官。阿爷还要给你一件红袍让那些敢欺辱你的狗崽子们眼馋,气死他们。”
“太好了!”窦余拍掌欢喜。
可他毕竟到国子监读过,知晓一些事,过了一会不由问道:“可儿子才七岁,也能当官吗?”
“七岁不能传宗接代,却有何不能当官的。走,阿爷带你去见圣人。”
今日是金吾卫将军张小敬在大明宫外当值,他正拿着个柿干站在宫墙上啃,见窦扬的马车到了,目光看去,啐道:“怎还带了个小崽子来?”
“该是他的儿子。”有士卒道:“姓窦的这般拼命捞钱,往后可都是他儿子的。”
“亲的?”
“哪能啊,过继也是传承嘛。说起来,他不如让我给他当儿子,我多能生啊。”那士卒嬉皮笑脸道。
张小敬嗤笑了两声,独自嘟囔道:“过继也是传承,为何李俅承得,而雍王承不得?”
那边,窦扬一路牵着窦余入殿拜见了李琮。
李琮自是好奇为何他今日要带着儿子来,窦扬便将他的遭遇哭诉了一遍,末了,悲哭了起来。
“颜真卿欺人太甚,再这样下去,只怕他要骑到陛下的头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