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合杀退回纥人之后,高参纵马冲进了回纥大营,放眼看去,倒处都是金帛、钱粮,以及被俘虏的女人、孩子。
“救命!”
俘虏们大多都被绳索绑着,被剥去了衣衫,努力缩着身体遮掩着,同时以可怜的眼神看向他们求救。
高参不由目光扫视,试图在里面寻找着沈珍珠。
“是陷阱,不必留恋!”
将官们大声呼喝着,樊牢甚至亲自上前给了高参一鞭子,怒叱道:“乱跑什么?!听军令行事!”
高参痛在身上,心里却也在滴血。他理智上完全知道眼下这关头,破敌才是最重要的,同时又担心沈珍珠在这之前就出了事,只好强忍着痛心,不再去看那些俘虏,勒住缰绳,随樊牢继续杀向回纥骑兵。
如此一来,他们这边的阵线也乱了。
回纥骑兵人人擅弓马,不需要依阵型,乱了没什么。而他们这边一乱,最大的优势也就失去了。
双方追逐、厮杀,不时有士卒战死摔落,以鲜血点缀着战场。大半个上午过去,前方,李亨的兵马终于显出了身影。
“呜——”
悠长的号角声响彻天地,仆固怀恩的大旗摇摆,于风中烈烈作响,指引着以逸待劳的兵马杀上来了。
此时的情况是,薛白的兵马被叶护的佯败吸引到了预定的战场,陷入了埋伏。
正常来说,薛白便要大吃一惊,下令后撤了,之后,李亨布置的西路军遂与之包围薛白。
但薛白竟是没有撤,也下令进攻,于是他们的号角声如响应对面一般高扬,此起彼伏。
“出击!”
准备就绪,樊牢旗令一下,高参当即拍马冲锋。
他更想杀向回纥骑兵,但回纥骑兵不愿正面交战,径直加快马速朝两边跑了过去,显露出整装列队的仆固怀恩部。
“杀!”
“杀!杀!杀!”
仆固怀恩自己就是个猛将,他的兵马也承袭了他勇猛的风格,随着三声叫阵,前方的盾牌被密密麻麻地举起,如林的长刀高扬,两翼的骑兵驱动战马迎了上去。
几轮箭矢之后,双方交阵,高参冲在最前面,两次把大刀劈砍在对面的盾牌上,却没能劈乱敌阵。他们的体力消耗本就更大些,而仆固怀恩显然想捉住他们这个弱势。
又劈了两刀,高参的刀刃起了豁口,砍人都不锋利了。这种小细节其实很影响他在战场上的生死,可他根本就顾不得,满脑子想的只有“胜”,他要胜,他要救回沈珍珠。
大滴的汗水在他脸上如雾般被振开,随着他全力一击,他手掌虎口破裂的同时,那持盾的敌兵因挡不住他的力道而摔倒在地。
高参遂扑过去,踩着盾牌一跃,大刀斩下,把敌方盾牌手后面那猝不及防的士卒砍倒。
“破敌!”
他杀敌的意志来源于他不知从何而起的可笑感情,且他个人的意志在这数万人之中十分渺小。他身后却有更多愤怒
的关中士卒,汇聚成一股强大的战意。
他们浑然忘了,其实与他们对阵的并不是回纥骑兵,而是与他们一样身为唐军的同袍。
于是,个人尊严、情绪、保家卫国的骄傲,在这一场对战中就像是被权力与时代捉弄了,甚至是践踏了……
站在远处高高的战台上望阵的李俶微仰着他高傲的头颅,眼神中闪过笃定之色。
“薛逆要败了。”李俶开口道:“他以少击多,以弱击众。即使王难得能及时赶到战场,我依旧还有援兵。”
站在他身后的是李亨任命的观天下军容使鱼朝恩,不解地问道:“广平王,既然如此,薛逆为何还要主动出击?”
“你不能只看眼前的战场。”李俶道,“得着眼于全局。父皇据正统大义,又命郭子仪出河东,长安已成孤城,薛逆一战方有生机,否则唯坐以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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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鱼朝恩道,“是奴婢目光狭隘了。”
随后,局势一如李俶所料,薛逆叛军的败象渐显,可惜的是王难得赶到得及时,从右翼杀入战场。
由此看来,薛逆是孤注一掷了。
李俶便派人去对叶护传话,说到了回纥该出力的时候,如今王难得远来,立足未稳,体力正竭,请回纥襄助破敌,胜仗之后,必然不吝赏赐。
叶护是个干脆人,得了许诺也不含糊,立即率部杀上。
他信心满满,认为以回纥勇士之战力,几个回合就能把那些唐军杀溃。
然而回纥骑兵是弓马娴熟,但王难得所部竟也是凶猛难当,双方甫一交手,战况就比叶护预想中要激烈,甚至,薛逆偶尔使用的炸药、强弩等武器,还给回纥人带来了一些伤亡,使得叶护不得不郑重面对。
至此,双方投入了正面战场上的所有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