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身影，就是人间驱邪神，钟馗。”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聻魂的存在，事后阴司收拾残局，方才得知事情原委，原来是钟馗追剿妖道藩诞，情急之下，怒而撕开酆都大狱的牢门，酿成祸事，因此那次事件被后人称为潘诞之乱。”
“事后清点罪魂花名册，确认酆都逃走罪魂二十三万，被钟馗焚烧罪魂一百零四万，再之后，即便阴司与阳间佛道巫三门联手，持续追剿罪魂上百年，也只勉强追回逃脱罪魂总数的九成，还有一成罪魂消失无踪，无处寻觅其下落。”
“自那次以后，酆都加强了防御，并且针对聻魂的影响，专门设置了禁止聻魂靠近酆都的大型阵法，之后千年，酆都再无大乱。”
叶京褚似乎从东方叶的介绍中确认了自己的想法，转头看向我说：“由此可见，皮尸逃脱的最佳机会,是一千年前，近些年在生死局的管理制度下，阴司也开始推行户籍制，鬼鬼都有身份证号，想往返阴司和阳间，需要持有‘往来阴阳通行证’，所以酆都出逃的罪魂能逃往阳间的概率就更小了。”
闻羽天怔了一瞬，此时再看地上的皮尸不禁生出一种怪
异的感觉，仿佛在看某种历史物：“你们的意思是，这东西自唐朝出逃，已经在阳间潜藏了上千年？他们这千年间一直靠变换不同的身份在人群里活动？”
不止是闻羽天震惊，连东方叶都若有所思，俊挺的眉头皱在一起，盯着皮尸残骸不说话。
他在默默打量这些皮尸的细节，想从他们身上找到当年酆都大狱为了方便管理，给罪魂统一烙下的酆都罪印。
我看出他的意图，道：“不用找了，这些皮尸从来没有进入过酆都，所以你就算把他们翻个遍，也找不到他们身上的酆都罪印。”
“没去过酆都？”
东方叶被我整迷糊了，一双温和漂亮的眼睛里盛着几分疑惑。
白维也一头雾水的说：“叶哥刚不是说它们是一千年前，趁着钟馗大神劈开酆都大狱，才逃往阳间的罪魂吗？怎么你又说他们没去过酆都？”
我有些无奈的笑了笑，看着一脸疑惑的二人道：“你们是不是忘了，我们刚刚发现的第一个结论——这些皮尸都是从哀牢山走出来的，它们身上的气味与卫渊执念笼中的绿皮灯笼气味一致，所以，它们都是第一代兽王柳貌的杰作，与
酆都大狱出逃的皮尸根本不是一波皮。”
“那你还扯酆都……逗我们玩儿呢？”白维瞪圆了眼，感觉自己智商受到了侮辱。
我笑了笑，总结道：“以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事情应该是这样——”
我拖了道长音，瞥了卫渊一眼。
他的神色淡然，轻盈的视线正如同一层薄纱般，下意识的落在我身上。
即便他在整个讨论过程中一直不曾搭话，但从他瞳孔中散发的金色不难看出，他的思绪正在飞速运转。
金色兽瞳是他认为有危险靠近时，呈现出来的防御状态。
此刻在这里还精神紧绷，看来他也没理明白那些执念笼里的皮尸究竟是什么情况。
想到这，我眉头微皱，难道卫渊对哀牢山里的遭遇，并没有记忆？
否则他应该对这些皮尸有印象才对，但他此刻的神情，显然对皮尸的情况一无所知……
他失去了关于哀牢山的记忆。
而我的上一世苏青阳，也失去了关于哀牢山的记忆。
我们都会在靠近哀牢山的时候，产生一种不详的预感，魂魄的本能会不断警示我们哀牢山很危险。
这是巧合吗？
哀牢山给卫渊和苏青阳
都留下难以磨灭的恐惧印象，以至于大家即便失去记忆，依然能感知到哀牢山散发的危险信号。
那里究竟藏着什么？
苏青阳和卫渊，是在不同的时空里，分别进入了哀牢山，还是——在那场紫太岁即将诞生的雨夜中，卫渊和苏青阳都身处在那个村寨里？
如果是同一时间同一地点，那么我在雨夜见到的小狐狸，究竟是卫渊，还是卫渊的上一世？
这些疑问同时在我脑海中浮现，如同一根根蛛丝，在我心口织成一张网。
我忽然感觉大殿里空气有点闷。
虽然聻魂已经没有了呼吸氧气这种生理上的需求，但做了十九年的活人，我对呼吸的眷恋已经深入骨髓，此刻感觉到憋闷，我不再往深处想，暂时收回目光。
我道：“千年前，挂在哀牢山村寨中的绿皮灯笼，也就是被柳貌做成灯笼形状的皮尸，因缘际会之下被误闯入村寨的小狐狸带出了原始大山……”
它们利用自己能掠夺人类肉身和记忆的能力，迅速在人类世界中站稳脚跟，并且不断往人类社会的核心层攀爬，以主宰掌控更多的人类资源。
但人类中有术士的存在，随着皮尸的
身份地位越爬越高，以及种群的不断蔓延，人类术士一定会关注到皮尸的活动痕迹，想办法调查并清除它们。
皮尸本身的防御能力几乎为零，一旦被人识破，人类清除皮尸就十分简单，所以皮尸应该被人类大力清剿过一波——这也是生死局和术士们说起皮尸时，都语气轻蔑的原因。
因为早在千年前，人类就掌握了识别皮尸，预防皮尸，消灭皮尸的方法。
这些方法五花八门，全都被一代代传了下来，并且百试百灵。
因此皮尸才会在大家心中形成一种固有观念：皮尸并不厉害，只要辨别出皮尸，他们就无处可逃，只有被清理的份儿。
可如果真实的皮尸，能力不止如此呢？
我的话音刚落，叶京褚和东方叶便齐齐瞳孔一颤。
他们似乎同时想到了什么。
白维也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你的意思是，皮尸被我们发现和消灭，是故意的？”
这个想法有点超出他的理解范围，他皱紧眉头道：“不可能吧？这世上不管是人还是鬼，都拥有生存的本能，皮尸虽然是邪祟，可它没道理自愿被人类消灭，并且把自己的软肋暴露在人类面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