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好啊。”薛白道:“说回那故事,长源兄觉得,岳飞是奉诏回师好,还是一意孤行、继续北伐好?”
李泌道:“他做不到,没有钱粮辎重。孤军深入只有死路一条。”
“不谈这些细节,我们只说你的心愿。”薛白道:“假设没有钱粮这回事,你希望他如何做?”
李泌思忖了片刻,几次启齿却又不说,最后道:“就不可能忽略钱粮去探讨这个问题。”
薛白道:“故事终究是故事,赵构如何,岳飞如何,不提也罢。眼前呢?沧海横流,长源兄是能够为社稷出份力的。”
“死心吧,我断不会为你出谋划策。”
“你这话就僭越了。”薛白道:“岂是为我?是为在长安的大唐天子。”
李泌懒得与薛白争辩,想再追问后续的故事也按捺住了。
薛白便自顾自地说起当前的时局。
“如今安庆绪败退到相州,像不像金兀术在朱仙镇败逃之后?那,李光弼、郭子仪就可以比作是我们大唐的岳飞。此时是一鼓作气平叛,还是再生事端,取决于长源兄了啊。”
“岂会是取决于我?”
“我们想招降李亨。”薛白道:“若打下去,我必然能击败李亨。问题是大唐拖不起了,且不说郭子仪、李光弼隔着太行山对峙,拖一天就是无数钱粮,万一等到史思明兴兵去救安庆绪,这仗又得打多久,一年,两年,五年,八年?男儿大丈夫,该愿赌服输。泾州一败,李亨大势已去,他再守着泾州、逃到灵武也不会有胜机,只会拖累大唐。可他一定不会这么想,他会觉得他还有希望,我们得打碎他那虚假的希望才行,长源兄说呢?”
李泌反问道:“你打算落子于何处?”
“我与李亨说,是你在为我出谋划策。”薛白道,“先教他自乱阵脚。”
李泌微微滞愣。
“怎么?”薛白问道:“担心他们怪你?”
“无妨,只是你这般做,作用不大。”
薛白道:“若他们相信是你在为我谋划,那我接下来离间旁人,自然也就更容易了。”
李泌马上就问道:“仆固怀恩?”
“正是。”薛白道:“请教长源兄,如何能策反仆固怀恩?这并不是要逼你出山,就只问一策,为的是保全更多的朔方军精锐。”
李泌依旧摇头,他不是轻易就能被薛白说服的。
“好吧,那就不谈公事了,今日得闲,只叙私谊。”
两人饮着茶,聊了些闲事。
“我有位红颜知己,她也是个道士。”薛白道,“我以为我很擅长乱人道心,还想凭此技艺,让长源兄助我一臂之力。”
“想多了,你只是长得俊而已,这对李十七娘有用。”李泌道:“对我没用。”
“原来如此。”
说话间,隔壁院墙里又响起了那老先生与孩童们的声音,李泌忍不住倾耳去听。今日却没听到故事,他们早早散去了。
有信使匆匆赶到,道:“雍王,有急递。”
“给我。”
若不是紧急消息,也不会特意还送到这里来。薛白接过看了,脸色逐渐凝重。
看过,他把情报摆在了李泌面前,也没说话,独自沉思着。
李泌知道薛白就是故意的,不肯接招,云淡风轻地闭上眼睛打坐。
“形势不容乐观。”薛白不让他回避,开始直接说道:“史思明准备南下救安庆绪了。”
李泌还是睁开了眼,自觉地拿起消息看了,无奈地微微一叹,道:“我曾向忠王献策,先取范阳,因范阳是贼兵的巢穴,且贼头不断在把抢掠的钱粮运回范阳。”
“是,勤劳得像一群蚂蚁。”薛白道,“由此可见,史思明的势力不会弱。”
“嗯,忠王当时虽听了我的建议,却认为派兵北上太过兴师动众,因而使人去招抚史思明,许其归义王之名。此举,反而让史思明竖立了威望。”
薛白道:“若是李亨得知这消息,你猜他是会大喜、认为我无力再追击他了,还是因社稷动荡而大惊?”
李泌叹道:“我写封信相劝忠王、广平王,但有两点要求。”
“你说,我考虑。”
“一则务必尽快接太上皇回长安,如此,庆王即位方可名正言顺,人心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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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自然。”
“二则忠王、广平王归降之后,绝不可伤他二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