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甫微微愣了一下,都已有些忘了这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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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杨国忠正对着一份名录在勾勾写写,名录是杨銛的遗物,记录的是杨党官员的情形。
其中有几个名字被杨国忠提笔圈了出来,如杜有邻、元结、皇甫冉、杜甫等等,皆是亲近薛白之人,或管漕运,或在解池一带管榷盐,任的全是杨党中最有利可图的官职。
可如今杨銛已死,杨党须以他杨国忠马首是瞻,他已给这些人写了信,却没有得到让他满意的回复。如此一来,杨国忠便打算提拔他自己的心腹任这些肥差。
“国舅,杨光翙到了。”
“进。”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青色官服的五旬男子进来,佝偻着背行礼,面相阴柔,语气谄媚,道:“庆贺国舅升官加爵,请国舅安康。”
杨国忠一直以来被杨光翙小心侍奉得很舒服,遂道:“我打算擢拔你担任元载留下的阙职,你可有信心?”
元载原本是盐铁使判官,是杨党主持榷盐事务的核心人物,正因有他在,榷盐事务一直有条不紊,没出大的乱子。
能沾手此等利益,杨光翙登时大喜过望,直接跪在地上,道:“国舅放心,下官一定不让国舅失望。”
“一直以来,榷盐之收益太少,此为我阿兄始终没得到圣人倚重的原由。”杨国忠道,“你莫偷懒,亲自往解池去一趟,务必要比去岁的进项高上三倍。”
“哪怕是五倍,下官也鞠躬尽瘁!”
很难想像这是两个国之重臣能说出来的话。但杨国忠不玩那些虚伪的,在他看来,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敛财,为圣人敛财,也为自己敛财。
这也将是杨党接下来的行事准则,将彻底摒弃原本那些造纸、刊报、徐图改革税制的主张,摒弃拉拢寒门的路线。
正此时,外面有人禀报道:“阿郎,右相府派人来了。”
杨光翙连忙殷勤地帮忙开了门,杨国忠问道:“可是右相召我过去?”
“右相是派人递来了这个。”
杨国忠接过那封公只看了一眼,眼神中就浮现出种种情绪,有震惊、忌惮,还有一丝敌意。
“怎会如此?怎可能?到底是谁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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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希烈走过右相府的长廊,一点也没留意到此间的老旧细节,感受到的依旧是李林甫的威严。
他深吸了一口气,进入堂中,脸上已浮起惶恐不安之色。
“右相安康……”
“陈希烈,伱想执国政了,是吗?”
“不敢。”陈希烈慌忙应道,“右相若说的是薛白之事,此事……出于圣人之意。圣人欲招薛打牌回京,我本以为右相知晓此事,故而没有提前问过右相。”
“嘭!”
桌案被重重拍了一下。
李林甫却还没放过他,喝道:“你与薛白勾结,当本相不知你打着什么主意吗?!”
陈希烈擦了擦额头,却还在嘴硬,道:“右相息怒,若是不想让薛白任长安县尉,那……是否禀明圣人?”
他素来软弱,今日难得硬气了一回。
李林甫依旧冷着脸,却没有继续叱责。
陈希烈稍松了口气,他根本就没得什么口谕,但敢赌李林甫不可能去问圣人。
他垂手站在那感受着右相府的气氛,渐渐地,没方才那么害怕李林甫了。
薛白说的不错,哥奴眼下大敌当前、麻烦缠身,是最需要支持的时候,是不会轻易与他撕破脸的。岂不怕将他逼到王鉷那一边?
堂中安静了一会之后,李林甫开口道:“罢了,不过是一桩小事。今日让你过来,是想问问你对和籴之事的看法。”
陈希烈面上不显,心中登时大喜过望。
他知道李林甫这是在笼络他,意思等斗倒了王鉷,便把和市和籴使之差职给他兼任,这可是个权力重大、利益丰厚的要职。
“说句实在话,这些年王鉷在和籴使的任上出了很多昏招……”
待陈希烈出了右相府,已是踌躇满志。
李林甫的反应完全被他料定了,已对他有所顾忌,不得不给出以前所没有的尊重,因在杨銛死后,是他得到了薛白的投靠与支持。
抛开薛白的能力与运气不谈,其人还代表着贵妃与虢国夫人的好感。要助他一个宰相掌权,又岂是难事?
须知如今李林甫、王鉷两边都在拉拢薛白,但最后成了的只有他陈希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