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因为得到了“天子从此原则上不再封新的州牧”这个重大利空消息,着实消沉了三五天,连打仗立功都提不起劲儿了。
毕竟吕布是个快意恩仇、心里藏不住事儿的人,立了功也没得升官这种事情,对他打击太大了。即使陈宫反复提醒他好歹该演一演、表达自己对袁绍的忠诚始终如一,但架不住吕布演技拙劣,难免有破绽。
这一消沉,两军就在汴水两岸、官渡渡口,相持住了。
……
吕布的行动迟缓,敌我双方当然也看在眼里。
早在相持刚刚开始的时候,黄河北岸的黎阳营内,袁绍就察觉出了一些异常。
为了这次的征伐曹操,袁绍本人也从邺城老巢略微南下,到黎阳督战。
不过考虑到前军敌情不明、曹操的抵抗意志也不清楚,袁绍本人没有贸然渡河,只是留在河北岸的渡口。
这地方距离酸枣才一百里,离官渡也不过一百六十多里,所以交通非常便捷,也不会耽误军情。信使哪怕不骑接力快马,两天也能打个来回。
这也是在东部中原富庶之地作战的常态——像刘备那种常年在益州征战的,动辄隔百八十里才有一个县城,都是很常见的,到了凉州更是有相邻两县相距三百里的可怕纵深。
而在黄河两岸,汉末华夏人口密度最高农业生产最发达的地区,平均也就是三五十里地就有一个县了。延津到官渡中间四个县,还穿过了整个东郡,才一百六十远。(主要是东郡南北方向上太窄了,总共才两个县的厚度,七十里宽)
吕布逡巡减速的情况,很快落入了袁绍眼中,袁绍眼里揉不得沙子,立刻召集了田丰沮授郭图许攸商议此事。
“吕布逡巡不前,该如何处置?诸公以为,他有何图谋?莫非是此人果然有心自立了?当初我见他连杀丁原、董卓,又临危抛弃王允,就知道此人虽然善战,但不可靠!”
郭图闻言,立刻顺着袁绍的话先拍马屁:“明公远见,真是料事如神,看人极准。不过如今吕布带兵在军前,也要提防逼急了他投敌。
若是投曹,也还不算太难办,明公大军龙骧虎步,正好连吕布曹操一并降服。就怕他直接跟张邈联手、投奔朱儁受朝廷直辖,那就白白损失了,说不定陈留郡也会从此被天子直辖。
不如徐徐图之,或明升暗降,渐渐夺其兵权,甚至表吕布为朝中高级将领,让他不能带走兵马地盘。”
袁绍摸着胡子,郭图这番话完全是顺着他说的,但他都有点听不下去了,主要是他这两年确实让吕布当廉价劳动力当了不少了,并州也是吕布出主要力气帮他打下来的,他还没兑现封赏呢。
袁绍正在犹豫,帐下另一谋士果然跳出来了,直斥郭图误事。袁绍急视之,乃许攸也。
“郭公则实乃一派胡言!”许攸斥道,“明公以大义匡扶天下,有功当赏有过当罚,赏罚不明何以让天下心存怀疑的士人归附?前功未赏,就算吕布懈怠,也该假作尚未知觉,把前功先赏了,给吕布一个机会悔过自新,若是还不悔悟,则曲在吕布,天下有目共睹,责之未迟——”
许攸说到这儿,转向袁绍一拱手:“恳请明公立刻向天子表奏吕布为并州防御使,并给将军号。”
许攸说完之后,沮授也高屋建瓴地说:“孙子曰:将能而君不御之者胜,前线军机本就瞬息万变,攻势有缓急也在所难免。而且听说吕布抵达官渡后,已经有向曹操挑战过,是曹军坚壁清野,隔汴水固守避战。吕布一时不能进取,确实不能怪他。”
最后的田丰根本没说话,只是在内心冷笑:我早就说过吕布个匹夫不值得大用,当初就靠麹义和颜良丑都能拿下张燕。主公就是贪小!稍微有点进账都舍不得取舍!
不过田丰心里这么想,也不是说他对袁绍不忠,只是田丰此人脾气臭,人际关系不好,遇到吕布这样不讨喜的人特别犯冲,所以凡是关于吕布的话题田丰都不参与。
袁绍最终准了沮授所请,郭图这次没拍到马屁,连忙想方设法改口吹捧袁绍的新决策,又在内心想着如何下次算计沮授许攸。
“沮授这厮,在主公帐下太受重视了,身为各军监军,权势熏天,得找个机会私下里劝劝主公,免得被沮授架空啊。”郭图心中暗忖。
……
袁绍同意沮授所奏后,短短四天之后,在官渡前线相持的吕布,就接到了袁绍派来的嘉奖使者。
从黎阳到官渡根本不需要四天,所以这段时间是袁绍派人先从黎阳去雒阳、然后再从雒阳回到官渡,为了赶时间,还用了快马驿站接力。
因为相持有几天了,所以前线的袁军将领部队非常多,吕布在官渡,颜良、丑驻扎在小黄、外黄,都是沿着汴河北岸排开。
而曹军在南岸也是铆足了劲,派了很多部队分兵驻防,集结了不下五六万主力战兵。
曹操本人在浚仪县南的临汴河渡口官渡扎营,他两个弟弟驻扎陈留县,夏侯兄弟驻扎雍丘县,跟汴水北岸的小黄、外黄二县袁军对峙。
总的来说,就是曹操带着许褚、于禁、乐进、曹休,跟吕布、张辽、魏越对峙。
曹洪、曹仁、曹纯与颜良对峙。
夏侯渊、夏侯惇、李典与丑对峙。
不过颜良、丑因为一时没有渡河进攻的机会,所以这天刚好也不在自己营中,而是来了吕布的大营商议军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