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夫人被捆着手脚,独坐在帐中,心中即平静又后悔。
平静的是,她知道再受几天苦就可以去见几年前为国捐躯的丈夫了。当年许汉青为救宋主与元军大战,保得宋主脱险,自己却陷入包围,退守东石山客营寨,拒降斩使,以身殉国,豪气冲天。
许夫人那时与丈夫失散后便立下重誓为夫报仇,继续率领山客和漳浦民军与元军酣战,并和黄华及陈大举结为同盟,三军曾攻入浙南,有直捣临安之势。
只可惜山客各峒间有所不和,有些受敌人收买,作战不力,被迫撤军。只是未曾想,这回被收买投敌的竟是黄华。更没想到的是大举的亲叔叔也贪求荣华富贵,叛变投敌。
现在细想昨夜的军事会议,陈桂龙分明是有意无意引导自己直攻陆广的营寨,显然早已和敌人勾结。陆广的营寨里另外隐藏了数千装备精良的官军,敌人还在板桥岭埋伏下大队骑兵。陈桂龙故意隐瞒不报。这分明是个陷阱。
只可惜自己没早些看穿陈桂龙的真面目,还不相信毛道一告知的实情。
许夫人正在懊悔,只听帐外传来脚步声,接着门帘一掀,黄福那张端正又阴险的脸出现在眼前,许夫人浑身立即紧绷起来。
接着,那个叫福闻的和尚也出现在门口,许夫人的心又稍稍放下。
两人进了帐篷面对许夫人坐下后,黄福笑道:“陈淑贞,你现在还有何话说?老老实实做个交代,便可早见你的亡夫去了。”
许夫人侧过脸,哼了一声:“你主子只能靠收买贿赂取胜,也没啥本事。”
黄福呵呵笑了两声:“你再有本事也是落得全军覆没,被我生擒的下场。”
许夫人也呵呵笑了:“换了别人还好说,你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被我杀得丢盔卸甲,没剩几个人,和全军覆没也没差多少。”
黄福一听便恼了:“陈淑贞,你死到临头还敢嘴硬。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扒光了让你出出丑!”
许夫人切齿骂道:“你这淫贼,只会欺负女人。你敢碰我一下,我啐死你,变成厉鬼也咬死你!”
福闻在一旁双掌合十,连声说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两位施主切不可乱造口业。”
他转脸对黄福道:“黄将军,我们是来审问俘虏的。方才那样的话切不可再说了。”
黄福朝许夫人瞪了一眼:“算你走运。大和尚,你有什么事快问吧。”
福闻又行了一礼说:“贫僧非军中之人,夫人与朝廷间的恩怨贫僧本不该插手。只是贫僧在找一个人。此人据信到了夫人军中,望夫人告知他的下落。”
见许夫人没答话,福闻继续道:“此人叫毛道一,是全真门下弟子。黄将军说前日亲眼看见他在盘陀寨替夫人守寨。又听说他随夫人去了九层崖。贫僧只想知道他现在何处。”
许夫人嘴巴一抿:“还能在何处。我军即已全军覆没,他当然是死在战场上了。”
“这可是夫人亲眼所见?”福闻问道。
“当然。”许夫人随口应道。
“别听这婆娘乱说。”黄福在一旁怒道:“我一听就知道她没说实话!”
福闻双掌合十:“出家人不打诳语。夫人可不能欺骗贫僧。夫人真的亲眼看见毛道一死在了战场之上?”
许夫了轻哼一声:“看见了便是看见了。信不信由你。”
”大和尚别听这婆娘乱说。“黄福对福闻道,”战场不比演武场,一打起来血肉横飞,十步之外就看不见是谁。她哪里能瞧见,分明是说谎。这种女人不剥光了打是不会招的。大和尚,你就让我一个人来审吧。我有的是法子让她说实话。“
许夫人大骂:”黄福你这杀千刀的淫贼!想当初一口一个姐叫得那么甜,现在却只想着羞辱我。算我瞎了眼,当初为何要救你兄弟,真该让人把你兄弟一刀一个都砍死!“
黄福正想回嘴,福闻立即止住他,转而对许夫人说:“毛道一并非你军中之人。你实在没必要替他隐瞒。贫僧找他也只是问他一件事情而已,并非要加害于他。夫人要是不说实话,贫僧便实在无法相帮了,只能由黄将军处置。”
许夫人低头看着地面,毛道一的下落并非军事机密,她只是不愿意向黄福交代任何事情。可要是不说,那和尚把自己交给黄福。自己眼看就要受辱。
想到这里,许夫人对福闻说:“和尚,我可以告诉你毛道一的下落。不过只能告诉你一个人,而且你要保证此淫贼不再对我无礼。”
福闻脸上一喜:“夫人你就说与我听。我担保黄将军绝不再碰夫人半分。”
黄福怒道:“和尚,你凭啥担保我对这婆娘怎样!”
福闻也怒视着黄福说:“黄将军忘了军纪不成。黄将军在盘陀寨给打得全军覆没,高大帅刚削了你的兵权。你可要贫僧到高大帅那里再参你一本,说你调戏妇女?”
黄福一愣,喃喃自语了几句,说:“好好,不碰就不碰。大爷对老娘们本就没兴趣。你自己问
吧。”
说完,黄福钻出帐篷去了。许夫人似乎松了口气。福闻道:“现在夫人可以说了吧。”
许夫人抿嘴说道:“毛道一和我是一起到了九层崖。昨天晚上,他不知为何半夜里杀了我的护军法师后连夜逃走了。我也不知道他现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