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杨,没什么大碍吧?”有欧在场,郑啸林这才趋步上前,作出关切之状。
欧亦趋前靠近杨崇古,目光之中流露出一丝关切之情。
“报告欧董事、总巡长,属下并无大碍。”杨崇古一副惊魂不定的神情,剧烈地甩了甩脑袋,又摸了摸耳朵,才勉强敬礼道。
“幸亏枪手准头不行,属下才侥幸躲过一劫。”
“不然……属下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杨崇古随后补充道。
郑啸林安慰道:“没伤着就好,就好。”
欧亲切地拍了拍杨崇古的肩膀,也宽慰说:“你是我的福将,不会有事的。”
“欧董事,属下有话要说,不知当讲不当讲?”杨崇古说道。
欧友善地目视杨崇古说:“有什么话尽管讲。我给你做主。”
随后欧的眼睛瞥向郑啸林,仍是笑脸,却是异常的诡异。
郑啸林心中一震,礼貌地向欧回以微笑,随后将目光紧紧聚焦于杨崇古,关注他的言语。
“我认为,法租界最近不太平。”
“先是李小五被人暗算,至今昏迷不醒。而今却是属下也被人打了黑枪。”
“不知道,下一次又轮上了谁。”
“只是,属下以为此风绝不可长,这是危险分子对我们巡捕房的公然挑衅。”杨崇古义愤填膺道。
杨崇古的观点,令欧与郑啸林深感触动。
尤其是郑啸林,对于陈默群可能实施后续报复的事宜,至今仍存担忧。因此,他的那些绿林帮众仍待在郑公馆为其提供安全保障。
郑啸林率先愤怒地斥责:“妈的,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他紧接着转向欧董事,郑重地说:“欧董事,小杨说的对,这是危险分子对你我二人,对我们整个巡捕房的挑衅。”
“这一次,我们绝不能再心慈手软,一定要严查到底,给他们一个毁灭打击!”
欧并未立即表态,使得郑啸林顿感不悦,后者神情逐渐黯淡。
郑啸林心里在犯嘀咕:欧这是怎么了?以前不是这样的。他绞尽脑汁,却始终无法明了。
然而,有一点他已然察觉,那便是欧对杨崇古突然间产生了浓厚兴趣。这让郑啸林深感忧虑。
欧收敛笑容,严肃地注视着杨崇古,对其进行了细致的端详。
眼前的年轻人,已不见早晨那般神采飞扬的模样。尽管他努力保持镇定,但恐惧之情仍难以掩饰。
欧心中产生动摇之意:我想用他取代郑啸林,他能合格吗?
然而,他心中又一转念:回想自己年轻之时,遭遇困境,尚不如眼前此子。我为何不给予他一试身手的机会,而非要武断地予以否定呢?
想到此,欧向杨崇古询问:“小杨,你知道是什么人向你开枪的吗?”
“报告欧董事,我没有看清楚那个人的长相。”杨崇古整理仪容,提振精神,回应道。
“但是,那个人的背影和走路的特征,我却是非常地眼熟。”
“哦?说来听听。”欧顿时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我记得伍德案件中有一个叫岸田介熊的人……”杨崇古话还没有说完,郑啸林便急忙打断:“你怀疑是日本人在背后打你的黑枪……?”
“是的。”杨崇古应道。
郑啸林果断地摆手表示:“绝无可能!”
杨崇古愕然,陈述中被郑啸林意外阻断,只得沉默不语,将目光投向欧,以待他的见解。
欧同样感到愕然,然而在其内心深处,他对郑啸林的不满情绪愈发加剧:
我还没有表态,你就断然否定。你这是什么意思嘛。巡捕房是我当家,还是你在做主?
看来,我怀疑的不错,你现在跟日本人打的过于火热,这明显就是替日本人站台。
伍德的死,虽然草率了事,息事宁人。但是,后来我被总督痛骂为懦夫,丢法兰西的脸,我都暗自承受了下来。只是我没有告诉你而已,所以你根本就不知道……
随后,欧又想到前段时间日本人假借军事演习,虚张声势,恐吓他就范,刹那间全涌上了心头。
他觉的太憋屈了,不能再委曲求全了。这一次绝不会再让步。
想到此,欧的面色随之转为铁青,撇开郑啸林,直视杨崇古问道:“你能确切辨识,此人就是岸田介熊吗?”
“我绝对能够保证,绝对不会错的。”杨崇古信誓旦旦道。
“杨崇古,我相信你说的话。这件事不算完,我会为你主持公道。”欧坚定地拍了拍杨崇古的肩膀说道。
紧接着,欧环顾在场的所有人,语气坚定地宣称:“任何敢于侵犯法租界权益之人,无论其来自哪个租界,或是日本人,我皆将坚定不移地追究到底,绝不妥协!”
杨崇古诚挚地表示:“对欧董事的主持公道,我深感敬意。”众巡捕亦纷纷附和:“欧董事威武。”
“小杨,今后在处理涉及危险分子的案件时,除向郑总汇报外,还请立即向我提供一份单独的报告。”欧补充道。
欧这句话,大家都听的很清楚了,也都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现在,杨崇古完全就是欧心腹。换句话说,杨崇古可以自由地在“尚房”内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