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尚被接回程家的当晚,程老爷子直接把他丢进了祖宗祠堂,他要求程尚跪在列祖列宗牌位前一夜,就此抹去这次罪过。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两个佣人推开门把他从祠堂里搀扶出来。
一直守在门外的张管家看见他出现,微微颔首道:“少爷,老爷吩咐您直接去房。”
搀扶程尚的其中一个佣人,看向他无法打弯的两条腿,眼里划过一抹心疼:“可少爷……”
张管家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扫了眼程尚被鲜血染红的西装裤,抬手制止住佣人接下来的话:“无碍,老爷自会安排。”
因为跪了一夜,程尚额头冒出的虚汗把身上单薄的衬衫全都打透了,贴在了皮肤上。
状态也是虚弱无度。
整整一晚保持着跪拜姿势,很难再有体力。
听到张管家对自己的伤情充耳不闻,程尚没什么意外,也没有悲凉的情绪。
他早就习惯了。
程家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很绝情,连带着管家,都是很冷漠的性格。
当年程尚妈妈就是受不了这一大家子的冷血,宁可不要他的抚养权,也要跟程前离婚。
所以从那时起,他便养成了寡淡绝情的性格。
程尚在佣人的搀扶下,一点点的走到三楼房前,管家示意两个佣人可以离开了。
正当走到楼梯口,刚才为他说话的佣人实在是忍不住回望。
她是程家里最亲近程尚的人,从他刚出生一直照顾到现在,程尚总是叫她李妈,两人之间并不是主仆般的相处。
望着程尚两手支撑在门上,垂低整张脸的动作,她的心忽然揪着疼,有点母爱泛滥。
“张管家,我看少爷怕是撑不住啊,不然我搀扶着他进去好了。”
李妈犹豫了好半天,才壮着胆子说出口。
还在下楼的张管家停住了,转身慢步走向徘徊的李妈时,眼底的冷绝频射。
他停在李妈面前的时候,表情有些寒栗,毫无征兆地朝她脸甩过去一巴掌:“摆好你自己的位置。该你管的管,不该你管的,就不要淌这趟浑水!自错认罚,他承受不了也得受着!”
如此严厉的训斥,李妈吓得瑟瑟发抖连连点头:“我知道了,张管家。”
他的声音刻意很大,这些话也刚好传进程尚耳朵里。
直到楼梯上再也没了动静,快要昏厥的程尚才用尽全力推开眼前的木门。
洒进室内的一缕阳光下,程老爷子背对着他站在落地窗前,呆滞的盯着院子里耸立的榕树。
暖和的气息盖住了房里的冰冷。
听到身后有动静,安静的老爷子缓慢转身,手里还夹着只剩一点的雪茄。
程尚颤颤巍巍的站在红木桌前,额头冒出来的冷汗有几滴滴到了地板上。
这瞬的狼狈让他高岭之花的形象彻底扫地。
老爷子走回转椅,抬手示意程尚坐在桌前的椅子上。
“坐这,我们爷孙俩今早好好聊聊。”
程尚咬紧牙根挪动步子,双手扶住椅背的时候,腿上的疼痛感开始灼烧他整个人。
程尚并没有就此倒下,撑着最后一口气坐在了椅子上,勉强抬起疲惫的俊容,凝视着面前褶皱不多但却很老态的一张脸。
爷孙俩先是进行了长达半分钟的无声对视。
在此期间,程老爷子的眼神里没有一丁点对他的心疼。
“当年我才20岁就被安排去了边疆,环境艰苦难捱,冬天最冷的那段时间,出去站岗一分钟穿十层衣服都能被打透。那时我暗暗发誓,我程志武,要早日逃离这般苦难。后来,邻国暴乱,作为友好国我们便借了一部分的势力。可当时事态严峻,战火随时能打到自己家,想要冲在前线,就跟送死差不多,但想着回来后有机会调走,我毅然决然第一个报了名。”
“那场战争我身上收获了8道弹孔,每一颗子弹从我体内取出时那种钻心刺骨的疼,到现在我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