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万可能是世间最惨的一帮之主,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等他想反抗时已经身中三刀,惊骇之下本能的就想逃,可他刚一动就感觉双腿一软,倒了下去。
石澈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董万的后方,在这倒霉帮主倒下的瞬间,把那麻袋抱在了怀里。
至于董万,石澈多看他一眼都算丢了身份。
余游已经杀红了眼,扑上前去,坐在董万身上又是几刀狠狠刺下,泣血嘶吼:“还我妹妹!还我灵儿!杀了你!杀了你!”
每一刀刺下再拔出,都会带出一飙鲜血,不一会儿就成了血腥地狱,余游满身满脸都挂满了血浆。
等余游筋疲力竭时,那董万早已断了气,成了个血葫芦。
他最后把刀插入董万的胸膛,然后仰头大哭,“爹、娘,孩儿没有照顾好灵儿,孩儿该死啊!孩儿这就去见你们,不然灵儿一个人走!”说着就再刺拔出匕首,作势要刺入自己的胸膛。
石澈一脚踢飞匕首,“别嚎了,你妹妹只是中了迷药,没事儿。”
余游的哭声戛然而止,讷讷的看向石澈,见他怀里正抱着自己的妹妹,而妹妹那安详的模样,确实在平稳喘气。
他几乎是从尸体上跳起来,就想去抱妹妹。
石澈往后躲了一下,“你这一身血,别报了,等会儿再吓到她,”他刚刚打开麻袋时就发现余游把妹妹照顾的很好,即使如此恶劣的环境,即使余游自己浑身脏污,小灵儿却干干净净,除了营养不良,穿的破烂,几乎跟普通的小女孩儿也没什么两样。
即使现在昏迷,小丫头的嘴角也有笑意。
余游被石澈这么一说,已经冷静下来,感觉浑身散架似的疼痛的同时,他也知道自己杀了人,可他不但不后悔,还有些庆幸,噗通一下跪了下去,“恩公,我贱命一条,给这狗日的董万抵命就是,请恩公收留灵儿,给她一口饭吃就好。若有来世,余游结草衔环以报!”说完就砰砰的磕头,大有石澈不答应就磕死在当场的架势。
石澈也没急着阻止,等余游磕了四五下后,才道:“起来吧,谁说要你抵命了?这董万劫绑幼女,你作为事主亲兄,与之拼杀,救自己的妹妹,何罪之有?”
余游只知道杀人偿命,哪里懂刑律之事,这会儿听石澈说有转机,他立刻又起生的希望,对石澈的话没有丝毫怀疑。
余游刚站起来,就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一个女人从屋中冲了出来,跪在董万的尸体边上就哭,“当家的啊,你死的冤枉啊,你走了,我可怎么活啊,”妇人一边哭喊一边偷瞄石澈,“我要去报官,杀人偿命!杀人偿命啊!”她当然知道余游是个乞儿,所以打开始的目标就是石澈。
奈何,这女人哪里知道,选来选去她选了最硬的铁板。
石澈抱着小灵儿,看都没看那哭喊的妇人一眼,反而朗声对四周的人群说道:“我是石澈,就是这一个多月来给你们分发粮食之人,我不求你们偏袒谁,只要你们实话实说。当然了,如果这董万平日里做了什么坏事,你们等下也可以对快手详说,我自会给你们做主。”
有没有群众基础,立刻就见分晓,马上就有人站出来痛骂董万,有一个就有两个,最后变成了审判大会。
那董万的婆娘和他弟弟,也就是那么所谓门长,开始的是时候还狡辩几句,最后见群情激奋,恨不得吃了他们的众人,都偃旗息鼓,远远躲开。
石澈把癞头叫到身边,“你去衙门找王班头,就说石澈在善城又遇命案。”
癞头傻眼,衙门哪里是他敢去的地方,不得活活被打死?
“你不用怕,报我名字,包你横着走,”石澈仿佛能看穿别人的心思。
余游也道:“恩公让你去就去,怕个鸟!”
癞头一咬牙,“好!”说完就跑。
石澈随便点了几个人看住董万的婆娘姐弟俩,然后再把诉苦之人分成刑事和民事两部分,等他忙活的差不多,王班头也到了。
见到气喘吁吁的王班头和那一行快手,石澈歉意的一笑,“有劳王班头和各位快手大哥了,今天因为我的事情跑了两趟,”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塞给王班头,“王班头,等忙完,带哥哥们去吃酒,感谢诸位哥哥了。”
王班头自然不肯收,跟石澈推搪起来,最后还是石澈板起脸才作罢,一行快手的表情也都和气起来,大有跟石澈做兄弟的意思。
对这善城,整个江南府的官面从上到下都选择了遗忘,不是不想管,是根本管不了。
本来治理这些人就是先保证他们不饿死,施粥放粮的同时可以以工代赈,等他们的家乡灾情过去再让他们回原籍。
可自从皇帝脑袋一热,搞出个善城来,各路商贾富绅为了好名声,总会时不时的施舍,这些人仿佛就好像找到了归宿,竟然把这里当成了家。
人都是有惰性的,可以一直不劳而获下去,谁还愿意劳作?
王班头他们这样的小吏自然也明白个中缘由,所以不是出了人命,他们从来不会踏足这里,今天要不是石澈在这里,王班头顶多派两个快手过来就完事了。
石澈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通,他故意把时间混淆,让王班头听起来好像就是他们刚来这里就见到董万强撸余游的亲妹妹,余游怒而拔刀,恶斗之下,董万身死。
那些看热闹的乞丐和流民也没觉得石澈说的有什么问题,事情都是一样的事情,中间的时间差,他们根本不明白有什么区别。
他们又七嘴八舌的说起董万做的恶事,搞得王班头都摇头苦笑,连善城这样的地方都有作威作福的人,何况他处。
最后,事实清楚,人证物证俱全,王班头最后大手一挥,“结案。”
董万的婆娘和她弟弟生怕攀扯到自己身上,愣是躲在人群外,成了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