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房。
“图二,天启城内,情况如何?”明德帝咳嗽,问下位的千金台掌柜。
御房内,屏退了瑾宣,只剩二人呼吸声。
“回主子话,太师的确三日前派人到了曲阜,将衍圣公请来府上。”屠二爷弯腰回话道,“今夜,有谢家二人,到太师府上贺寿。”
“嗯。”明德帝沉声应道,随后自顾自念了一个名字,“孔鸿续。”
又问:“国师与赵卿。”
“国师与司正夫妇,三人出宫后便回了钦天监。”屠二爷说道,“主子今夜可是刻意为之?试探赵司正?”
“不。”明德帝说道,“那《推背图》确实是朕随手翻到的,仅凭一个卦辞,并不能确定赵玉真会不会成为第二个李长生。”
屠二爷称是,圣心难测。
“孔家那个小子,可来到天启了?”明德帝又问。
“已经接到了天启。”屠二爷说道。
“你没被他看出来吧?”明德帝继续问道。
“主子是小看图二了。”屠二爷咧嘴一笑,“孔家那人高马大的小子,克己复礼得紧,严以律己。就是古板得很,只能看出图二是一商人。”
“图二。”明德帝艰难说道,“这些年,十二只能插手庙堂之事。江湖上的腌臜,为难你替朕去清理。”
“主子切莫说这番话。”屠二爷憨笑道,“若不是得主子另眼相待,图二怕还是在易家当下人。”
“图二还记得,主子说,易这个姓不好,容易想到江山易主。故而给图二取名图二,皇图霸业,不事二主。”屠二爷大胆地与明德帝调笑道,“也是主子疼爱,图二才能享受这人间极乐。”
“元帅夫人呢?”明德帝再问。
“已经将其与念慈师太暗中护送回峨眉。”屠二爷说道。
太师府。
面对谢君豪的质问,太师董祝乐呵呵地笑道:“未尝不可,大有可为。”
“老夫替北离天下缝缝补补了那么多年,当了那么多年的缝补匠,已经老了,不想日后给家人后代,后辈儿孙只留下一个清名。逢人就夸两句,你父亲董有为,是个清官好官。”董祝说道,“过了三代,还有人记得董祝字有为否?”
“自己蹉跎半生,为国为民,什么都没有得到。”董祝笑道,“百姓过得好与不好,好像与老夫并没有什么关系。理想?年少之时骗骗自己罢了。天下苍生缺了一个董有为就会死绝?不至于吧。可老夫的子孙后代没了老夫不行啊,老夫为他们置办一些田产,不过分吧。”
毕竟这么久了,年逾古稀之后,在时光的蹉跎里,理想这个东西越来越模糊。
官场是一个巨大的泥潭,即使他心性坚定,也低估了官场对他的同化,当年的屠龙少年董有为,经过官场一系列的打怪升级,终于化身成为了巨龙太师董祝。
曾经短暂地相信过光,但后来泥淖,还是淹到了脖颈上,纵身投入了黑暗。
“所以,你便勾结几名皇子,以改稻为桑为由。在临安做出毁堤淹田之事?!”谢宣问道。
“陛下要打仗,这个老夫一早就预料到的。”董太师说道,“要打仗,就要军费粮饷,可这钱从何来?”
“自然是我们这些朝中大臣想办法。”董祝乐呵呵地笑道,“一亩田所产粮食,可值几何?可换成桑田,所产桑叶喂蚕缫丝,织成锦绣去暹罗等地换成白银又是几何?二位都是君子,君子六艺,礼乐射御数。稍微一算便可知晓其中盈亏。”
“太师,那是生民口粮之田!不是你这般算的!”谢君豪咬牙说道。
“所以,毁堤淹田之后,民以贱价售卖被淹田地。太师从中获利几何?”谢宣问道。
“数百万的白银,经手而入国。自然不会完整。”太师坦然说道。
“太师,董家把持盐铁茶叶丝绸。仍觉不足?!”谢宣追问道。
“既然如此,太师为何不淹了自家田?去改稻为桑?”谢君豪再次逼问。
“那就要怪被淹田地之家,家中不曾有为者当上太师了。”院落深处传来一个轻蔑的声音。
“小太师?”谢宣皱眉。
“西阁,住口。”太师淡定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