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里,觉远卸下一捆柴,拍了拍身上的柴屑。
张君保在灶台前,给炉灶里添柴,猩红的火舌舔着烧得漆黑的锅底,顺带将添进入的柴火舔出“毕剥”的声音。
“师父。”看了一会火之后,张君保开口说道。
“嗯?”觉远应了一句。
好似下定了重大的决心,张君保说道:“我觉得,我当离开江府,离开你的庇护去闯一闯了。”
“阿弥陀佛。”柴房里沉寂了片刻,觉远说道,“你我师徒并不会武功,皆由日日吟诵那《楞伽经》,参悟佛法之余得以强身健体。”
“加之赵道君对你有过照拂,领你入道,我本不该限制你去找寻你的造化。”
“师父。”张君保对着觉远跪下,行大礼。
老赵剑仙授予口述的《九阴真经》以及《九阳真经》在张君保身体里留下来的痕迹,依靠其天资,竟然如同水推石磨一般缓缓运转,竟然生出些许内力。
如今到了终有一别的时刻,张君保不知以什么方式来与觉远分别。
“不必如此。”觉远扶起张君保,道,“天高海阔,我也不可能一辈子把你框在身边。”
“那赵道君所说,你将会是一座山峰,若是真的可以实现,为师自然开心不过。若是有些难办,为师也是希望你能平平淡淡,开开心心过完这一生便可。”
“不一定非要波澜壮阔,能平安健康也是算有福。”
觉远言语平淡朴素,有寄予厚望,也有努力就好。
慈悲为怀,真视张君保如己出,既不鸡娃,也不看轻娃。
夜已至深,漆黑的夜空只有零星斑驳的星子点缀。
荷塘旁,因为江朗的一句“伉俪情深”,孙阳愣愣出神至今。
收拾起笔墨颜料的江朗,摇了摇头,暗道了一句:“情为何物。”
便出声说道:“孙姑娘,夜深了,我已经命老管家打扫出一间客房给你,你要休息,找江府管家便是。”
孙阳木木地点了点头。
翌日,天光大亮。
收拾好行囊的张君保,于江府门口,拜别觉远。
“阿弥陀佛。这一路上,劣徒便劳烦孙姑娘照应了。”觉远念了一句佛号道。
“师父!”张君保别扭,“我已经长大了!用不着人家孙姑娘照顾。”
“江少主,觉远大师,就此别过。”戴起斗笠的孙阳,执剑行礼道。
门口的二人看着各自从江府马厩中牵了一匹马离开的二人,逐渐消失在眼中。
“觉远大师,怎么感觉不到你们师徒有分离的悲伤啊?”江朗好奇问道。
“阿弥陀佛。”觉远答道,“有缘起则有缘灭,一切皆在世间因果之中。等待下一趟缘起,何来悲伤?”
“大师说话依旧如此禅机。”江朗笑道,“不过小君保离开了,大师你不会也要走了吧?我这江家的安保可还是要倚仗大师你呢。”
“阿弥陀佛。”觉远说道,“若短期内无入藏经阁借阅经之人的消息,贫道还是要在江府上叨扰一番。”
光阴荏苒,距离老赵离开慕凉城,已经过了三月余。
其间张君保与孙阳一路风餐露宿,南下闯荡,直到武当山脚下二人分别。
“孙姑娘,终有一别。”武当山脚下,张君保老气横秋地说道。
“君保,真不打算跟我回终南山?或者去道剑仙前辈的青城山?我师父王重明虽在江湖中名声不显,但也是有些真才实学。”孙阳问道。
“待我混出名堂,再上青城与终南,领略一下此二名山之风。”张君保说道。
“那便就此别过。”孙阳行礼,过后便跨上了马背,沿着山路离去。
张君保等到那骑马飒爽的背影消失在了路的尽头,便一头扎进了武当山的山岭之中。
半夜五更半,中秋八月中。
“小仙女,今晚的月亮很美。”北离某一条官道上,印了李字的马车靠边而停。
“嗯。”车帘挑开,一个空白的脸谱往空中看了一眼。
“天上人间两婵娟。”某位赵姓的道士满目柔情看着那一张空白的脸谱说道,“天有天的明月,我独有我的婵娟。”
说完,解下腰间的一个锦囊,从中捻出几粒谷,撒在泥土上。
那是道剑仙下山之时,带的一包谷种。
曾几何时,同样是中秋之夜,青城山虫二居内也是一幅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