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才击杀了这两个建奴妖人,不知为何,体内灵蕴忽然大涨。”钱逸群说得如真的一样,“恐怕是他们的修行法门,能将自身修为送与他人,一旦被杀也就便被杀人者夺走了。”
“真是残忍。”龚鼎孳出声怒道,“你这方便法门,岂不是鼓励杀人之法!”
在场众人都是江湖人士,碰到高深的武学秘籍尚且前仆后继飞蛾扑火。有机会步入另一个更为高深玄奥的境界,哪里肯放过?莫说是杀建奴,就是自己老婆也未必不能杀呢!
“他们练这法门,一般也是杀戮生灵,纳为己用。”钱逸群道,“天理昭昭,杀人者人桓杀之。”
“道长说得有理!”
“说得对!”
“至理名言!”
……
观柳厅中一片附和,气得龚鼎孳小脸通红。
“不过这些妖人变身之后如同虎豹,力大无穷,还是罢了。”钱逸群突然摇头道。
有江湖豪杰笑道:“道长此言差矣,便是熊罴猛虎也一样打得,何况只是人呢?我们多叫些人手,自然就是了!”
“唔,万万不可。”钱逸群急道,“切莫四处张扬,以免去的人太多,伤及金国无辜百姓。”
众人纷纷点头应承,心中却是一亮:正想问如何才能分辨普通百姓与这妖人,道长自己倒是说漏了嘴。到时候叫上同道,管他什么人,一并砍死!反正建奴各个可杀。
钱逸群真是说漏了嘴?
此刻这位厚道人正在心中暗笑:哥已经给你们开启了金国野外日常,你们好好去那边练级吧,也别游手好闲祸害乡里了。
王心一却暗中叫好:如此一来,肯定有大好男儿投军报国!我今日适逢其会,该当行一助力。他这么想着,腹中一篇《请以武勋赐侠士出身疏》已经略具骨架,只等回头润色了。
钱逸群环顾四方,见此间事情已了,捡了范程的玛尼轮、红白幡。他又上前摸了摸范程尸身,只拣出几块碎玉,见上面刻有纹路,一并收入金鳞篓里。
众人看不惯这种做派,心中尴尬道:这道长也太不拘小节了。
“既然此间事了,我等也便告辞了。”江湖豪杰们此刻都心挂北国,恨不得飞过去,哪里还肯在这里久留。
王家自然也不勉强,还有一堆事要善后呢。
钱逸群却突然道:“列位,就这么走了么?”
众人心里一慌,暗道:这道长喜怒无常,又要如何?
“贫道今日说了这么多话,让你们又是看戏又是听,古人说得好:没有君子不养艺人。你们若是连点打赏都不留下,让道人喝西北风么?”钱逸群走上前去,金鳞篓往前一送,“多谢照顾则个!”
这帮江湖客对钱财倒不很看重,心道:这位道长如此本事,想要金山银山都不在话下!却做这等乞儿事,果然是为众生化缘的高真!
于是纷纷解囊,将银子投入篓中。更有爽快的,一掷千金,大块的银锭子就扔了进来,也不知道他出来赴宴带这么多银两所为何事。有些人觉得银子少,脸面上挂不住,连身上配饰也都一并扔了进来。
钱逸群来者不拒,纷纷笑纳,然后才放众人离开。
顾大姐在人群中,本想蒙混出去,却被钱逸群一把按住肩头。她一身功力尚未恢复,被钱逸群这么一按,吓得发出一声惊呼。
“你且先留下,随便唱一曲喜庆些的,冲冲血煞气。”钱逸群道。
顾氏见钱逸群没有为难自己,也不敢逆他心思,当下搬了椅子坐在堂中,取了女儿们的琵琶,咿呀呀唱起金陵评话的《说岳传》,专挑岳家军打金国大军的精彩片段,倒是颇为应景。
钱逸群稳住了顾氏,上前对王守忠道:“王公子,那贼道的银子我怕是等不及了,便转给你吧。”
王守忠何等聪明,当下道:“我先垫上便是。”说罢,命人去取了五百两现银,又有苏州大商行的本票一共是八百两,交给钱逸群。
王心一误交匪类,想想自己认识这诚闻和尚正好是乙巳之变前夕,若是被有心人参一本,说他通敌……恐怕家破人亡在所难免。见儿子只用三百两来结交这位道人,颇有不喜,又命人送上锦缎精棉数匹,为钱逸群做道袍。
钱逸群一一收入金鳞篓里,让王家人颇为惊诧。之前那些或许还能说是江湖术,而这一手却实实在在是神仙手段了。
钱逸群了结了银钱事,笑呵呵走向顾氏,道:“顾妈妈果然不愧是南曲高人。”
顾氏一惊:“道长认得我?”
钱逸群手指联动,剑指一比,白枫古剑已然出鞘,发出嗡地一声,悬在顾氏后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