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怀起身。
双手合十冲着顾珩行礼,戒怀语气平和,不起波澜。
“出家人慈悲为怀,救人于水火,本也是我佛慈悲,我之本责,不论是谁,贫僧既见了,自是愿意搭把手的。更何况,沈姨娘是在佛光寺出的事,佛光寺责无旁贷,一路追踪探查,确保沈姨娘平安,也是贫僧,是佛光寺分内之事。”
“啧。”
顾珩咂舌,他看着戒怀笑笑。
“可是,本世子听说,在我家小丫头被绑的那日,佛光寺中还丢了个小沙弥。”
手指漫不经心的摩挲着玉扳指,顾珩眼神玩味。
“据说,这小沙弥还是戒怀大师带进寺里的,也才来了两个来月而已,整个寺里,他最亲近的人,就是戒怀大师。可自那日之后,这寺里就再没人见过他了,他去了哪,又是否平安,戒怀大师就不好奇,就不担心?”
戒怀看着顾珩,眼神微沉,不过也只是一瞬,他就恢复如常了。
“人世间人来人往,人往人来,都是常事,这佛光寺,人走人来,人来人走,也是常事。人各有路,好奇无用,担心亦无用。”
“戒怀大师还真是心胸豁达,什么都想的开。”
“出家人修行修心,四大皆空,理当如此。”
“是吗?”
转着玉扳指的手陡然停下。
顾珩起身,快步走到戒怀身边,气场全开,他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贵气,携卷着淡淡的檀香松香,扑面而来,压迫感十足。
一双眸子紧盯着戒怀,里面尽是打量探究。
顾珩勾唇。
“戒怀大师四大皆空,可本世子做不到,本世子十分惦记家里的小丫头,宠的不得了。可是,昨夜本世子的人联合萧家人调查到,那日,本世子的世子妃在佛光寺被绑,是那小丫头暗中操刀,至于她自己被绑,也是借以脱身的苦肉计。
眼下,吏部尚江鹤远,已经将她带走了,说必要严惩。
戒怀大师佛法精深,又擅长占卜解签,占往察来,无所不知,本世子想劳烦戒怀大师,为家里的小丫头算上一卦,看看佛光寺的事,是否真是她幕后主使?而她……又能否从江家手里平安逃脱,全身而退?”
听着顾珩的话,戒怀合十的双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沈云轻出事了?
一时间,戒怀掌心里全是冷汗。
但是面上,戒怀依旧面色平和淡然,他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
萧家人或许蠢,可顾珩不是等闲之辈,佛光寺的那场风波,是否与沈云轻相关,别人查不明白,但顾珩不可能查不到。
眼下,他是宠着沈云轻的。
按理来说,就算矛头真的指向了沈云轻,顾珩也会护着她,不会让她背这个黑锅。
顾珩没理由找到佛光寺来,把一切赌在神佛占卜上。
他来了——
必定是试探。
心里想通了这一层,再看向顾珩开口时,戒怀的语气也更平静了不少。
“子时不算、不诚不算、兵武不算、刚生将死不算,这是贫僧的习惯,也是占卜一门的规矩。世子爷一为兵武,不信神佛,不信命理,二为不诚,以谎求解,所求皆空。世子爷这一卦,没有算的必要。”
顾珩挑眉,“你说本世子不诚?”
“沈姨娘安好。”
“是吗?”
戒怀淡然一笑,“由心生故,种种法生,由法生故,种种心生。世间万事,是与不是,由心由法,只看世子爷如何看便是了。”
戒怀精通佛法,也擅长打太极,似是而非的两句话,便能四两拨千斤。
顾珩瞧着他不禁笑了笑。
倒是个人物。
抬手,虚拂了拂戒怀肩头根本不存在的灰尘,顾珩低语,“本世子如何看不重要,重要的是,与戒怀大师闲谈,很有意思。”
话音落下,顾珩也不再耽搁,他转身便走。
戒怀送他到门口,“世子爷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