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公子哥儿暴起发难,另外几个公子千金也尽数抬起头来望着赵长安,那年纪尚浅的小姐眼里满是好奇,同她谈论的那公子哥儿眼里则是等着看好戏的揶揄意味。先前那捧着的小姐略微抬头望了一眼赵长安之后便重新垂下了头,浑不在意。
座上那一伙儿公子小姐的脸色总不能算作是好看,连带镇长都在心里边叫苦。
早就觉得长安这个名字不好,好是好听,但这“长安”二字哪里是能瞎取的?是真不好!原本在这偏远小镇无人理会也就罢了,此时遇上了这大城里边有见识有阅历的公子千金,哪里能给得了你好果子吃?
但赵长安并未曾有多少的惊慌,抱拳之后回道:“家中老头子心中一直挂记长安城,临死之前嘴里也一直念叨着长安二字。。。。。”
话只说了一半,赵长安便不再做声。
酒不倒一半,话别说太满。尤其是在这些聪明人的面前,只需说一半话来表明自己的意思便够,若是说多了,必定会露出可叫人乘虚而入之处。
那手持折扇的富贵公子紧紧盯住了赵长安,一双丹凤眼中意味不明,说不清是揶揄还是恼怒,晦暗不明,难揣心思。
半晌之后,这富贵公子缓缓收了折扇,站起身来,“你对这白马山极为熟悉?”
晓得这事儿落下了帷幕,赵长安便嘻嘻笑道:“这白马山对我来说便是老头子的后花园,哪里有毒虫,哪里有虎豹,我一眼便知。”
富贵公子哥儿一挑眉,“这话说的是不是太过自满了一些?”
赵长安摇摇头,“在这白马山上住了十来年的时间,不说这白马山认识我,我也必定要认识这白马山一些。”
先前那旗鼓大张的冷意如今尽数无存,另一个公子便只是笑了笑,而那年纪尚浅的小姐眼里则是略微失望,随后饶有兴致地望向彭老二,挑了挑脸,“诶,那个谁?你就是彭老二?”
彭老二一直站在角落之中,此时听到这小姐喊自己的名字,连忙抬起脸来,茫然,“啊?是。”
这千金小姐从椅子上走下来,双手背在背后,摇曳着步子缓缓走到彭老二面前,“诶,听说你如今还不到三十岁的年纪?真的假的?”
彭老二转头望向镇长,镇长心虚撇过脸去,同时腹议道,这几个公子小姐等得极为不耐烦,我不得拿出几件趣事儿来稍稍安抚他们一番?这白马镇就这么一个巴掌大小,几百年来还就是你这事儿能够称得上是谈资了。
“诶诶诶,问你呢,听镇长说你是在白马山上偷吃一株草药才落得了如此的地步,什么草药?还有么?弄一株来给我看看?”
这小姐确实性子活泼,问话都如同玉盘落珠一般接连不断。
这件事儿一直都是彭老二心中的痛楚,原本一个前途大好的青年小伙子一夜之间变作了一个耄耋老头,搁谁身上都受不了。但如今这一伙公子小姐确实不好招惹,彭老二一时之间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最后只在心里暗暗骂道老子就不该给镇长他婆娘看病,这狗屁地方风水简直就是一团糟!
瞥了一眼作弄彭老二的那小姐,赵长安转头望向这拿着折扇的富贵公子哥儿,问道:“就是不晓得几位要猎狍子还是山鸡?”
这富贵公子哥儿嘴角泛出一丝笑意,是讥讽,随后慵懒坐下,转头冲着另一个公子道:“你来给他说。”
这公子哥儿比起先前那公子要跳脱不少,也丝毫不遮掩脸上的讽刺意味,站起身来走到赵长安面前,“听镇长说你们这白马山上还有虎豹豺狼?”
赵长安点头,又道:“若是倒霉的话,还能遇上几个熊瞎子。”
“倒霉?”这公子哥儿哈哈一笑,“也就落在你们头上是倒霉了,对我们来说便是天大的幸事!若是能猎到一头四五百斤重的熊瞎子,将它一身皮毛刮下来,等回了长安,我看谁还敢多说二字!”
赵长安眉头一挑,镇长更是一脸震惊,语气哆嗦,忙问道:“诸位大人乃是从长安城来的?”
这公子哥儿晓得自己说漏了嘴,语气略微恼,“你甭管从哪儿来的了,就问你给我们找到领路人究竟能不能找到一头熊瞎子!”
赵长安还未曾回话,先前那手持折扇的富贵公子慵懒道:“银两不是问题,野猪我们能打,熊瞎子我们也能打,就看你拿不拿得到这一笔钱。”
赵长安咧开嘴笑,露出一嘴白牙,“什么时候进山?”
“此时,有问题没?”
“没,”赵长安挠挠头,略微犹豫道:“就是你们这一身衣物在山林里边碍事得很。。。”
富贵公子猛地合上折扇,稍稍坐直了身子,“这我自然晓得,你且屋外等候片刻。”
末了这富贵公子喊了一声青柠,望着那还在逗弄彭老二的年轻小姐便转过脸来,这公子道:“该去换一身衣物进山了。”
正往门外走的赵长安听着这话忽而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来,犹犹豫豫问道:“她们两个也要去么?”
富贵公子未曾答话,反倒是从未说过一句话的那娴静小姐合上了,抬起脸来看着赵长安,“去不得吗?”
赵长安呆滞片刻,随后连忙打着哈哈,“去得去得,自然去得。。。”
。。。。。。
原本以为这一伙公子小姐换一身衣物需要挺久的时间,赵长安还准备在镇长屋子外边喝一杯茶,却没想一杯茶才刚刚冲泡好,就听见屋内传来了脚步声。
望着双手捧着一杯粗茶蹲在门口的赵长安,那为首的富贵公子问道:“你喜欢吃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