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弱花怎堪折

“只是什么,既寻到了,怎不立刻绑了来给娘娘?白裴,你这差是怎么当的!”斯清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急得下面的白裴忙不迭地咚咚咚磕头,“请娘娘听属下一言!实在是那四姑从昨夜就开始发烧,直至今早属下去到六大局时,她还躺在床上起不来身,有许多六大局的人都知晓此事,这、这、这属下实在无法将她绑来呀!”

“你……你的意思莫不是本宫诓你?”卫南雁轻轻拍了拍桌子,斯清赶忙上去扶住她的手:“娘娘仔细疼了手。”

白裴急得一脑门子的汗,连连道:“属下岂敢、属下不敢,只是那四姑一直病歪歪的,又有相熟的医女和几个姑子一直在旁边,人亦是昏昏沉沉地,属下问话她也是一概摇头,属下、属下实在是——”

“罢了,罢了,你退下吧!”卫南雁长叹了一口气,“左右我在这宫中,想寻一位忠心耿耿又可靠的侍卫,是寻不到了。”

白裴一听卫南雁的意思,似是本来有意收他为己用,却生生被自己把这机会浪费了,心中顿觉不甘,想想觉得自己熬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遇到了这么个攀附权贵的大好机会,而且还是后宫最受宠的贤妃——他怎么能放弃?绝对不行!白裴心中打定主意,也顾不得体面,便哭着喊着向前跪行几步,呼天抢地地说:“娘娘、娘娘,白裴真的有心为娘娘尽忠,还求娘娘再给个机会,白裴一定会再去严查,必然寻回那金镶玉如意!”

“那柄如意此刻都不知道在什么肮脏婆子手上滚过多少回了,本宫还要它回来做什么呢……”卫南雁的声音渐渐清冷了起来,“横竖我这也没什么地方要你尽忠的,你还是回去当你的北门侍卫长罢了。”

斯清在旁边看着白裴的脸色正是越来越急,一副急于巴结却又巴结不上的模样,嘴角微笑,咳嗽一声,用一种刻意压低却并足以让堂下人听得到的声音对卫南雁道:“娘娘,咱么那几箱子物什不如让白侍卫——”

“住嘴!”卫南雁凌厉一喝,“如今宫中不准箱笼出宫,你不晓得?你这是要害本宫,还是要害白侍卫长!”

“奴婢不是那个意思……”斯清小嘴一扁,喏喏道:“可宫中的禁令不知何时才解,夫人在府里却等着这些……”

这主仆两在上面一唱一和,下面跪着的白裴却是大喜,赶忙道:“刚刚属下见几位公公抬着几口箱子过去,可是斯清姐姐说的箱子?”

“正是,那是娘娘母家卫府上一位表小姐要成亲,娘娘和卫夫人为其置办的嫁妆。因那位表小姐从小养在卫府,和娘娘还有卫夫人十分亲近,故而娘娘早早就着人置办了几箱衣料首饰和摆件,本来预备着最近就要送出去的,谁曾想如今宫中突然禁止箱笼出宫,我们娘娘又不愿为了自己娘家的事情去请皇后娘娘破例,怕坏了宫中的规矩,故而十分烦恼。”

“这等小事,娘娘怎不早吩咐属下!”白裴一副讨好的模样,“属下管辖的北门,进出的都是些不起眼的宫人仆役,若娘娘不嫌弃,便将那几箱物什交给属下,属下自会从北门送出去,一准儿给您送到卫府上,必不会误了娘娘和卫老夫人的事!”

“这……这毕竟于宫规不合,”卫南雁微微蹙眉,似有些为难,“虽然若陛下和皇后娘娘知道了至多叱责本宫几句,可若是让白侍卫长平添了私运箱笼出宫的罪名——”

“娘娘大可放心!”白裴胸有成竹地拍拍胸口,“我只消跟下面人说是我家中的东西,必不会有人多嘴,也必不会有人知晓这些东西与这清风馆有半点儿关系。”

“既如此,娘娘,不如就给白侍卫长一个孝敬您的机会,”瞥见白裴那十分殷切期盼的眼神,斯清会意地朝他点点头,便对卫南雁道,“也不能让为侍卫长过分辛劳,便让咱们卫府上的人届时送些茶点到白家,再将那些箱笼取走,娘娘您看这样可好?”

卫南雁轻轻抿了一口茶,极细微地“嗯”了一声,终于正眼看了一眼白裴,“那就辛苦白侍卫长跑一趟了。”

此刻白裴提着的一口气终于呼了出来,这才敢抬眼仔细看了看这间花厅,只觉厅中环绕着淡淡的龙涎香,地上铺着厚厚的四合如意天花锦纹的地毯,旁边是一架簪花仕女图浮雕的红木屏风,帷幔之间垂挂的数个香包上金线耀眼,不禁让白裴有些眼花缭乱:今后我也可以出入这华丽的宫室,有了贤妃娘娘这棵大树,何愁不能平步青云……

斯清见白裴有些神游太虚,便咳了一声,上前将他扶起:“既如此,白侍卫长就速速回去安排吧,事成之后,娘娘也必会恩赏于你的。”

一日之后,斯清远远地看着那六个箱子出了北门,直至许久之后,方才绕了许多弯子回到清风馆,见卫南雁正在花园里看着一簇簇蔷薇,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上前道:“娘娘,她们已然安全出宫,此事也算了结了。”

“她们的事是了结了,本宫却没有。”卫南雁仿若无意地回头笑了笑,却是顿生妩媚,百花失色,只是她那娇艳之中却另有一种无法忽视的冰冷,仿佛告诉世人,我虽容颜绝色,却也心性绝情。

斯清不解,愣了愣道:“娘娘还有何事未了?”

“你以为,就凭白裴,就能瞒得过此事吗,陛下那样精明的人,岂会只靠这些积年的皇宫侍卫守着各个宫门口?只是此事不能声张,陛下只能暗暗地查,明面上他是不可能去截下那些箱笼的,咱们只要在白家偷龙转凤不被发觉,将来这个黑锅,自有白裴替我们背。”卫南雁伸手摘了一朵小小的蔷薇,那花团团簇簇时着实清秀可爱,可一朵摘下却是花叶薄弱,仿佛随时都会散落的样子。卫南雁将花握在手心片刻,展开手掌时那花已是残破不堪,她淡淡地说:“这后宫里的女子,看着都是花团锦簇,其实只要皇帝一伸手,不过就如这蔷薇般,片刻没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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