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雾笼罩着暗红色的宫墙,巍峨的建康宫令人敬畏而又充满神秘感,高大的殿宇,厚重的宫门,向世人展示着权力和威严。
宫墙上的箭垛间依稀可见影影绰绰的士兵,宫门外一排排狰狞的拒马,看着走过的巡逻队,张哲翰感慨万分,上次来的时候还是千辛万苦战战兢兢夹杂在这些士兵里混进皇宫,这次却变成了他们的长官,大摇大摆走了进来,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才三天就河西了啊。
走在前面的当然是中领军桓秘,张哲翰只是个游击将军,只能和舒琪一起当了老头的跟班。本以为这么大的官怎么也应该走正面的大司马门,没想到走的还是上一次混进皇宫的西掖门。
早有一名身着二梁进贤冠服的四十多岁男子在宫门前迎候,后面跟着两名太监。
“中令王献之,奉旨恭迎中领军!穆子兄别来无恙?”
王献之?这就是那天晚上和大师兄对了一掌的天极境?在浓烈的等级威压笼罩中,张哲翰顿感头皮发麻,救宁妮的那天晚上就是在这位王献之的震慑下像老鼠一样潜入建康宫。
王献之相貌清逸俊秀,举止超凡脱俗,只是……怎么是个跛子?
【王献之(3-386年),字子敬,小字官奴,琅邪临沂人。东晋驸马、法家、诗人、画家,简帝司马昱的女婿,圣王羲之第七子。得宰相谢安赏识,历任本州主簿、秘郎、司徒左长史、吴兴太守,累迁中令,人称“王大令”。被余姚公主司马道福看中逼婚,屡辞不得,不得不与原配郗道茂离婚。为避娶余姚公主,曾灸足心,导致落下后遗症。】
原来这王献之是小皇帝的妹夫,木秀于林,被公主看中给摧残了,也是个可怜之人啊。
这余姚公主司马道福甩了桓济再逼婚王献之,也真够狠的,回头找桓济八卦八卦。
“怎敢劳中令大驾,子敬一向可好?”桓秘拱手还礼道。
“听闻穆子兄甫脱囹圄,今日又得圣宠,可喜可贺啊!”
“子敬乃法大家,最近……”
两人相互寒暄着,迈着方步往宫里走,桓秘轻摇廉价白羽扇,王献之一跛一跛,都摆足了江左名士的派头。
穿过虎皮条石铺砌的御道,往左一拐,没去上朝议事的太极殿,而是去了皇帝居住的式乾殿。不在太极殿而选择式乾殿,明显是要凸显“不是外人”的亲近感。
式乾殿左右两层阙,中间两层楼,可谓是琼楼玉宇,高广严丽,轩敞疏朗。
金銮宝座之上,端坐着年轻的皇帝司马曜,穿着黄里透红的龙袍,头戴通天冠。
他这个皇帝当得并不轻松,在士族门阀的轮流支配之下,司马家的皇帝几乎都是傀儡,但他不愿意当傀儡。
十二年前的太和六年十一月,大司马桓温带兵入建康宫发动政变,废司马奕为东海王,拥立司马曜的父亲司马昱即皇帝位,司马曜也就成为了皇子。此后桓温完全掌控朝廷大政,连谢安都视其为“君”,“政由桓氏,祭则寡人”,皇权不振、士族专权的局面更达到极点,而桓温的野心则是要司马昱“禅位于己”。司马昱登基仅八个月便得了重病,一日连发四诏,催促桓温入朝辅政,并遗诏“大司马温依周公居摄故事”,又说了句和当年刘备对诸葛亮说过的一模一样的话:“少子可辅者辅之,如不可,君自取之。”随即驾崩。在晋室命悬一线的关键时刻,各家士族门阀联手阻止了桓温篡晋的阴谋,确保司马曜顺利即位,晋王朝得以延续。
桓温带着没能加九锡的遗恨走了,顾命大臣谢安奉旨组建北府兵以制衡桓家的西府兵,苻坚的百万大军南下,年轻的司马曜看到了火中取栗的机会,他要摆脱士族门阀的控制,做一个真正的皇帝。
“臣,中领军桓秘,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铿锵有节奏的声音把司马曜带回现实,急还是朝廷的生存,只有司马王朝活下去,朝堂的斗争才能继续。
“桓爱卿平身!”
“谢陛下!”
“赐坐!”
桓秘坐下,张哲翰和舒琪站在后面,王献之却还站着,张哲翰这才清晰的看见小皇帝的脸色微红,史载司马曜嗜酒如命,看来是真的。
“桓爱卿,你身后可是游击将军刘裕?”
张哲翰没想到还有自己的戏份,忙躬身道:“游击将军刘裕,常见陛下!”
“朕闻谢安说,是你救出了桓秘?”
“正是。”
“刘爱卿智勇双全,忠心可嘉,以后宫里的禁军便由你统辖,望勿辜负朕的一片苦心。”
这小皇帝几个意思?用桓秘是为了制衡桓冲和谢安,用我是为了什么?
没容张哲翰谢恩,司马曜继续说道:“桓爱卿,前方战事紧急,朕赐你御剑,速速前往洛涧西府兵大营,统领禁军,与桓石虔将军共同御敌,不得有误!”
桓秘忙站起身来,躬身接过太监递来的御剑,“遵旨!”
没有人注意到,一本正经宣旨的小皇帝,微醺的眼神好像在看着桓秘,其实是盯着桓秘后面的舒琪,连舒琪自己也以为皇帝是在看桓秘,没想到他是在看自己。
出了太极殿,和王献之拱手告辞,桓秘低声问道:“主公,这便如何是好,我去还是不去?”
“去。”张哲翰毫不犹豫说道,“洛涧抵御慕容垂和姚苌非常重要,必须把秦军挡在淝水一线,给我运作计策争取时间。”
“那我该如何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