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护法想起拉牡规劝教主的话言犹在耳:“教主,莘娜小姐已经去了,那时候莘娜小姐还没来到您身边,您何必计较呢?
人死了什么也都没了,您不如大开恩德,放那些从大魏来的人看看莘娜小姐,莘娜小姐才能彻彻底底去的安详。要不然左一个思念,又一个想念的,莘娜小姐在地下会不得安生的。”
这样的话,教主身边只有拉牡敢说,所以左护法才把焦渥丹等人的要求告诉拉牡,让拉牡给想想辙。
拈花教教主周阿琳听了拉牡的话,起先还不乐意:“哼,有什么不安生的,有他们在,莘娜才会走的不安生…”
“教主!”拉牡拖长了声音说道:“请您不要给莘娜小姐留下遗憾。咱们抛开那些恩恩怨怨,易地而处,想必教主也会做同样的事情。
况且梅家三少爷还在我们这儿,如果他以后当了梅家家主,记起今天的事情,他以后必定与周家为敌。我们已经没了莘娜小姐,可不能再失去梅家三少爷的信任。”
说起梅家三少爷梅栎桐,周阿琳的神色稍微缓和些:“那孩子…还没有吃饭呢?”
“哎,三少爷还小,不懂事呢。他最敬爱的长姐去了,梅家又是那个样子,他一时想不开也是有的。”拉牡说道:“三少爷是个好孩子,以后他知道了真相,一定会体谅教主您的苦心。”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周阿琳也就松口了:“只给他们看看,其他要求一律不准,莘娜以后还是要埋在南疆的。”
周阿琳叹了口气,把抽屉里面收着的梅栎清之前贴身携带的东西给拿了出来:“这些都是莘娜的旧物,明儿个一并拿去烧了吧。”
梅栎清贴身戴着的东西,一定是梅栎清的心爱之物。一枚被磨得起了线头的蓝色白梅香囊,一块梅栎清之前脖子上挂着的、周阿琳没有摔碎的闪着微光的玉佩,连东西都是和梅栎清一样冷冷清清的。
周阿琳看着躺在手心里面的两件东西,不由得眼底泛起了泪光。莘娜这孩子真是乖巧得令人心疼,在大魏也没有享到什么福。大魏那些人欠莘娜的,她一定要为莘娜讨回来!
拉牡想起了与梅栎清相处的时光,也背过身去,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左护法虽不常在圣泉里面的篱笆院儿内待着,但梅栎清作为周莘娜的时候,梅栎清对待左护法还是很亲热的,没事儿和左护法打打招呼,左护法打心眼儿里面挺喜欢梅栎清这个小女娃子的。
可惜…红颜薄命。
得了周阿琳的信儿,左护法才敢来地牢里面喊话:“哎,因为莘娜小姐…我们教主也不和你们较劲了。
不光你们三人,还有晋王、梅家三少爷都一并去看莘娜小姐最后一眼。你们只能看,不能碰、不能摸,听明白了吗?”
焦渥丹和紫儿微微点头,不再发一语,虽然她们俩也没想到梅栎桐也跟了来,目前也没有心思再问东问西的了。
这样的愿望实现了,换谁谁心里面能痛快。
晚上的圣泉静悄悄的,外面只听得见虫鸣与偶尔动物的嚎叫声。
谢博宇、紫儿、焦渥丹与莫如是,先后戴着镣铐从地牢里面走了出来,梅栎桐在地牢门口等着,看见被紫儿与焦渥丹架着的谢博宇赶紧上前察看。
梅栎桐没有见过易了容的紫儿与焦渥丹,还问道:“您二位是?”
“师父与焦师叔都认不出来了?”紫儿憋闷的的火儿一股脑发了出来:“没眼力劲儿的东西,赶紧替师父架着你姐夫。”
谢博宇面色灰白,神情怔忪,任由紫儿换上了梅栎桐。
梅栎桐喊了声“姐夫”,谢博宇依旧也没有理他,梅栎桐仔细看看谢博宇没有大碍以后,这才放心下来。
五个人各有打算,由左护法领着,去往了梅栎清的停棺处。
拉牡在门口等着他们几人:“几位来了,就进去看看莘娜小姐吧,记住动作要轻,不要吵到莘娜小姐。”
紫儿走在最前头,焦渥丹、梅栎桐架着的谢博宇走在中间,莫如是走在最后。紫儿看见棺椁开着,立马扑了过去,却被几个婢女给拦住了:“栎清…栎清…师父来看你了。”
紫儿开始嚎啕大哭,后面几人也跟着哭了起来,谢博宇才慢慢回过神来:“卿卿,卿卿…她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谢博宇的胃早就痛到感觉不到了。虽浑身无力,好在左边有焦渥丹,右边有梅栎桐支撑着,也能继续往前走。
谢博宇挣开了梅栎桐与焦渥丹的扶持,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跑到梅栎清的棺椁边。
那些拦住紫儿的婢女被紫儿拉住,脱不开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谢博宇触碰棺椁里面的梅栎清,而拉牡却出奇地没有去阻止,闪着泪光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男人。
这位就是莘娜生前爱过的男人吧?虽然立场不同,但她能看得出这位晋王对莘娜的真心。如果是贪生怕死之辈,大可不必只身深入南疆,就为了看莘娜一眼。
这位晋王看见莘娜去了,心里得有多伤心啊?
看见棺椁里面那个比印象中瘦了一圈儿的身影,谢博宇的眼中起了怜色,涌起了泪水,怪不得他的卿卿梦里面不肯转过身来看他,原来身上都是这样难看的黑线。
黑白相间,黑色的是泛黑的血管,白色的是梅栎清的肌肤,就如同一方宣纸上肆意洒上了墨汁,白白费了这样好的宣纸。
傻瓜,他怎么会觉得她难看呢?除了黑线以外,露出来的其他都是他熟知的模样。
比如那双喜欢给梅栎桐与夏研做吃的手。
他还记得面粉粘在梅栎清手上,蹭到手背上,最后黏在鼻尖一点,白乎乎的,就像小猫的鼻子一样,可爱至极。那双手也曾揪住他的衣襟,让他走得慢些,怯怯地看着他,看得他心里直发热。
那颗被梅栎清捂热的心,因为梅栎清的离去,再也暖和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