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蓝袍巫师先是戒备,看清诺拉和芬里尔这一男一女的样貌后,却又放松下来,中间甚至有一个黑眼睛的青年巫师向诺拉挑挑眉,投来安抚的笑容。
?
诺拉尚在疑惑间,先知婆婆的房门忽然开了,从中走出了一位……大魔法师。
银色长发,蓝色瞳孔,五官仿佛刀削,气质是压倒一切的锋利,举手投足无不暗示着她高贵的出身与手握的权力。
看着她宽大的巫师袍,以及缎面上暗绣的盾牌、橄榄枝纹样,诺拉想起了先知婆婆告诉她的,另外五大主神家族。
毫无疑问,眼前这位来自……
“我是埃伦,埃伦·雅典娜。”
主神家族之首,战争与智慧之神血脉,继承了“雅典娜”姓氏的中央高原守护者。
诺拉条件反射般地行一个屈膝礼,芬里尔愣愣地,也像诺拉一样行屈膝礼,面前的大魔法师微微弯了嘴角,将两人都扶起来。
“你们以后都是巫师,这种麻烦的人类礼节不必再用,只要见到老师们的时候停下问好就可以了。”
尽管来人有一个赫赫有名的姓氏,身份似乎也十分高贵,但是在没见识的两个乡下少年耳朵里,什么有用的信息都听不出来。
直到埃伦说了一句:
“没想到会在开学前见到你们。”
诺拉才恍然,这位大魔法师的名字曾出现在他们的入学选拔通知上,她是帕拉斯魔法学院的现任校长,在职已经三十年,同时还是悬岛理事会的教育部部长,以及智慧家族下一任家主。
先知婆婆被索菲娅扶着从房间内慢慢走出来,莉莉丝跟在一旁,两个姐姐脸上都是松了一口气的神色。
“昨天夜里,狩猎和光明家族有巫师过来,二话没说就把禁林和占卜屋都围起来。先知婆婆占卜发现你的家族徽章不在兽息堡,所以联系了悬岛。”莉莉丝在一旁解释。
“我已经知道事情原委”,埃伦说,“你不用害怕,孩子,维多利亚极力为你求情,说这件事情不怪你,悬岛和惩戒者不会因此给你判刑。”
埃伦安抚着诺拉:
“更何况你还没有经受洗礼,名字不上惩戒石碑。”
她又说:“狩猎和光明家族不会再就此事来打扰你,你可以安心等待明年开学。”
说完,埃伦给蓝袍巫师一个眼神,他们立刻有动作。
房前原本空无一物的雪地上缓缓显出一个高耸而模糊的轮廓,在这艘巨大魔动飞艇启动的声浪里,埃伦大魔法师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祭神节将至,愿诸神保佑,日日如此,年年尽然。”
悬岛理事会就以这样的方式留下决断:诺拉·缪斯不必和人类联姻,但光明和狩猎两族也不会因此受到惩罚。
他们毕竟是,大陆的守护者,悬岛的支柱呢。
在飞艇逐渐远去的噪音和逐渐平息的尘土中静立半刻,诺拉终于压抑不住两天以来汹涌而复杂的情绪,扑到姐姐们怀里,无声地颤抖。
流不出眼泪,只是大口地喘气,仿佛沦为孤儿后,第一次呼吸。
芬里尔还是那样,像一只忠诚而沉默的小狗,看着诺拉的背影,慢慢咀嚼过往的记忆和自己对诺拉的感情,却感到自己真的变了——不是指人型和兽型的区别,而是……什么更本质的东西。
他立在诺拉身后,忽然眼睫微颤,对上了先知婆婆的视线。
先知的眼光在两个待选的巫师少年之间跳跃,用看过四百年岁月的眼睛估量他们的过去、未来和因果。
埃伦三十年没有离开过悬岛,为什么会为了一件在主神家族中再小不过的逼婚案,亲自前来呢?
先知婆婆拄着拐杖,身上零零碎碎的珠串宝石在北风中叮叮作响。
她猜不透。
仰头看着天空,想要祈祷,却第一次感到怅然若失,祷词没能念出口。
风云变幻,又是一场大雪盖在大地上。
这是神陨之战后第九百九十九年的年末,祭神假期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