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的声音很轻很轻,在这黑夜寒风中,风一吹就消散不见。
却又很重很重,一击一击敲打在席西洲心口上。
他抱紧了南风,温柔道,“南风,你看天亮了!”
天亮了,黑暗过去,黎明到来。
他会带着她,扫平这一切黑暗,给那些可怜的姑娘带去光明。
南风抬眸。
天边渐渐亮了起来,雪早就停了,风吹在脸上依旧寒冷,但今儿似乎会是个极好的艳阳天。
“回去吧!”席西洲温声。
“好!”南风乖乖应下。
回到腾记当铺,南风、席西洲各自回屋去梳洗换衣,那身夜行衣也被拿走,至于怎么处理,不用南风操心。
她沐浴好出来,巧秀端了燕窝进屋,秀秀气气的唤了一声,“姑娘!”
“嗯!”南风吃了燕窝,巧秀给她擦拭头发。
好几次巧秀都想问点昨晚的事情,可她不敢。
南风也没多说,等头发干后,又吃了小半碗粥,便去床上睡了。
巧秀给南风掖好被子,落下帷幔,去把窗户开了一角,让冷风吹进屋子里,拿了针线坐在一边给南风绣荷包、手帕。
她发现姑娘连个像样的荷包都没有,也没有一块漂亮精致,又能代表她身份的手帕。
屋子里岁月静好,但顾县却是乱了。
一大早城门口竖起了一根竹竿,上面挂了十来个玩意,开始还没人看出那是什么,等看出来时好些人吓的跌坐在地。
“我滴个天老爷啊!”
那可是男人那玩意,居然被人就这么挂在城门口。
胆子小的一刻不敢停留,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也有人去衙门报官,可远远的就闻到了血腥气,更是心慌不已,瞧了半天大门,也没人来开门。
等到典簿等人过来,让人翻墙进去开了大门,才发现衙门里没有人,去屋子里喊人。
都是尸体。
皆是一刀毙命,床上、炕上,睡一个人死一个,睡两个人死一双,男女老少一个不留,就连后院的鸡犬都杀了,真真应了那句,满门俱灭,鸡犬不留。
“县令大人一家子,师爷一家子,还有顾县好些个有钱有势人家的少爷都被杀了,而他们死相凄惨,孽根不见了……”
顾县发生了浩瀚开国以来,第一桩最最要命、丧心病狂的人命案,死的是朝廷命官,以及有钱有势人家的公子,其中两个,一人是府尹公子,一人是亲王庶子。
发生这样子的事情,大街上不知道是谁,竟点了鞭炮,噼里啪啦响起来。
紧接着城门口也来了人,就那么在城门口三跪九叩,然后烧纸钱,放鞭炮,最后离开。
而守卫们竟佯装没看见,任由那些人在城门口折腾。
城里好几家铺子竟开始物品降价抛售,低到让人惊呆的地步,有钱没钱,都跑去买些回家。
发生这样子的命案,本该惶惶不安的百姓们,竟似乎齐齐暗自欢喜庆祝。
整个顾县,气氛诡异极了。
席西洲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沉默良久。
忽然间就明白,为什么上一世,南风、闵顺会杀光县衙里的人了。
顾县发生的事情,以极快的速度散播出去,不管是百姓、朝廷、江湖人士,皆有各种各样的版本,而顾县县令所做恶事,也被无限放大深挖,酒楼客栈说人已经准备了案,敲响了手中醒木,“各位看官,请听我细细道来……”
也有人在家里供了无名长生牌,为那个做了好事的侠客,至于他是谁,是她还是他,他们并不在意,只记得他除了顾县祸害,理该被供奉着……
这些与南风都没关系了。
她和席西洲决定明日就离开顾县,前往邀梅山庄。
外面的事情南风不闻不问,巧秀好几次停下手里的活计,有些琢磨不透面前那个认真写字的南姑娘。
温柔、恬静、美好,就算容貌不突出,但就是莫名的吸引人,让人觉得她就是世上最好的姑娘,值得也必须被温柔对待,悉心呵护。
而席西洲就坐在旁边看,偶尔倾身上前,看南风写的字,伸手点点哪个字写的不好,换来南风恼怒的一瞪。把笔递给他,让他写。
他笑着接过笔,在宣纸上写了一个字,甚至还握住她的手,亲自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