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秀娘今早便听说了传功的种种坏处,有损寿元等等。 她既不舍得让杨重传功,就更不舍得让柳长风传功了。 “二哥何必如此?官人说过,若有浮云仙子在,便无需传功了。若二哥有个三长两短,叫爹娘如何是好啊。” 柳长风早已想好了托词:“小妹你多虑了。” “一来,杨公只因年事已高,身上皆是年轻时南征北战留下的暗伤,若无内力压制,伤势发作才会有损寿元。某正年轻力壮,又不曾受过什么伤,这一身内力,没了也就没了,大不了重新练回来便是了。” “二来,小妹恐怕还不知道,这浮云仙子是白国人,先前还与秦国公主待在一起,人心隔肚皮,谁知她是不是夷人派来的细作?双修之时,妹夫身旁无人,若是此女起了歹心,杨公和二哥便是想救他都难。” 他太了解柳秀娘的性子了,看似柔弱,内里却有自己的主意。 她眼下是觉得让杨明与浮云仙子双修,方才是最好的选择。 若不能说服她,她必定会将秦舒雅出现在这里的事情告诉杨明。 所以他便只能往秦舒雅身上泼脏水了。 闻言,柳秀娘露出将信将疑的表情。 今天一整天,杨明都同她待在房中,尉迟林虎向她禀告的时候,也不曾避开过她。 她的确听见过,说浮云仙子恐是跟白国的秦国公主和赵王世子待在一起,不知是何情况。 女子出嫁从夫,杨明便是她的天。 一听到浮云仙子有可能会暗害杨明,她便迅速改变了主意,心想这段时日决不能让浮云仙子接近官人。 但是传功,她又有些害怕。 柳秀娘将信将疑地望着柳长风道:“二哥的担忧也有些道理,可是二哥传功,当真不会有损身体吗?” “若二哥说不会伤身体,那必是骗你的。二哥同你坦白说,传功一事,的确大伤元气。” 柳长风面露诚恳道:“但是,二哥还年轻,伤了元气还能补回来,想来是不至于有损寿元。若是杨公伤了元气,那便是回天乏术了。” 排除双修的选项后,留给他们的选择少之又少。 柳秀娘纠结道:“官人还说,若是双修的法子不成,他还可修炼那什劳子的魔教功法,采阴补阳,只需有几个修炼了武功的女子供他做鼎炉,他便能练出内力。在五月朔的大朝会上,能有一拼之力。” 这事儿柳长风还不知道。 他一听便愣住了。 这妹夫的鬼点子,还真是猴戴帽子唱戏——想一出是一出。 “修炼魔教功法,亏他也能想得出来。” 柳长风无语地摇头道:“妹夫想得倒轻巧,修炼邪门功法,虽进步神速,却处处都是隐患。他又并非意志坚定之人,兴许还没练成,就已经走火入魔了。” 这也正是杨重根本没有考虑过让杨明修炼魔教功法采阴补阳的原因。 这世上一啄一饮自有天定,看似是捷径,没准到头来却是悬崖绝境。 柳秀娘登时心神大乱。 杨明想的两个主意都被否了。 武功一道,她不懂,官人也不懂。 叔公和二哥却是武林上的顶尖高手,想来说的是不会有错的。 如此说来,官人若想在五月朔大朝会上活下来,便只有两个选项。 要么让叔公传功,然后叔公的寿命只剩半年。 要么让二哥传功,二哥会虚弱一段时日,但是还能进补调养。 孰轻孰重,柳秀娘心中早有决断。 可是,柳长风毕竟是她嫡亲的二哥,是从小到大最宠她的二哥。 叫她为了官人牺牲二哥,终究还是开不了口。 见小妹呆在原地,柳长风便知她已经动摇了,只差最后一口气了。 柳长风长出一口气,叹息道:“小妹,你可还依稀记得三姐?” “记得。” 柳秀娘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朦胧的形象,是一个瘦弱的姑娘,耐心地哄着她,一勺勺将米汤喂到她嘴里的形象。 她刚刚出生,柳家便已经落难了。 父亲碰壁之后,终日将自己关在房中不理世事。 母亲为了拉扯几个孩子,不惜放下身段,替人做起了缝缝补补的活计,以至于根本无暇看管她。 幼年时的她,一直是三个哥哥姐姐带着的。 只是大哥要跟爹读写字,二哥要去隔壁跟道士习武,只有三姐一直守着她。 三姐骤然故去的时候,她还很小,却已经知道伤心难过,连日哭闹不曾停歇,至今娘亲还总是说起。 她又怎么会不记得。 “三妹她临终前,想的便是等荷花开了,再去明圣湖看看荷花。” “我们柳家,像笼中鸟一样被困在永宁太久了。不怕你笑话,二哥当初习武,便是想谋一份差事,养家糊口,学些拳脚,出去游历四方。” “可是你走了,某也走了,爹娘和大兄却始终困在城里。” 柳长风很少说这么多话,也很少直白地吐露心声。 但这一刻,为了说服小妹,他彻底敞开了心扉。 “某,为了让柳家翻案,曾想过投靠太子宋宏。” “妹夫不仅不计前嫌,还将平定赤眉叛乱的泼天功劳,拿来换取柳家的自由。” “妹妹,某对妹夫心中有愧啊。” “既然爹娘和大兄已经脱困,某这一身武功,早已没有用武之地,何不拿来成全妹夫呢?” 听着二哥真心实意的话,柳秀娘被说服了。 “二哥,不必再说了。” 她忽然跪地,磕了三个响头道:“纵然二哥有千般理由,但此事官人与我,皆是受了二哥莫大的恩惠,妹妹代官人,谢过二哥。” “起来吧,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你再这样,二哥要生气了。” 柳长风佯装发怒。 柳秀娘才款款起身,问道:“那我这便去告诉叔公,叫他停手?” 她听杨明惨叫了大半
夜,也心疼坏了,想来二哥下手,应该不会那么狠。 “不必,妹夫现下还在疏通经脉,待他调养好身体,某自会出手。” “还有那浮云仙子一事,请妹妹先瞒下,将她扣在府中,待某传功结束,妹夫有自保之力,再让他们见面为妙。” 柳长风时刻不忘秦舒雅的事情。 许是他修炼的道家功法,让他隐隐觉得秦舒雅与杨明之间有宿世情缘,若然不横加阻碍,必然会动摇柳秀娘的地位。 “妹妹省得了。” 柳秀娘不疑有他,满口答应。 恰正此时,司徒青黛从屋里喊话道:“喂,人醒了,你要不要跟她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