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沧海(一)

众仙们下了凌霄殿后,闲来无事,又围在一块唠嗑。天宫本就是个无聊至极的地方,自神魔大战过后,千年多来,天界一直处于休养生息,凡事也不多出面,时间一久,便养出众仙们爱谈八卦的猎奇心思。 灵渊神君有位明媒正娶的正妃,前段时日众仙们参加仙宴时,看到他那位正妃的肚子越来越大,想着不过几月就要生了。但就在多日的朝会上,一向恪守规矩的灵渊神君,居然没有来上早朝。 众仙们巴巴等准备参加水宫的满月宴,吃席的帖子还没送到,满月宴突然变成了喜酒,喜的还是灵渊神君的婚事。 众人疑惑,打听到居然是正妃肚子里的新儿的亲生父亲不是灵渊神君,另有其人。 好像是灵渊神君身边常年跟随的神使,趁着前些年,灵渊神君受命沧海不在家的那段时日,年轻神使竟然与正妃私通到一块,还搞大了肚子,也不知二人谁说漏了嘴,被灵渊神君听了墙根知道了真相。 绿帽子戴了这么多年,当真是把脸丢尽了。灵渊神君一怒之下,与正妃解除了婚约。不满于戴绿帽子这么多年,休妻的次日,扬言要娶沧海水君的二公主。 这件绿帽子事件越演越烈,成了众人嘴里啼笑皆非的饭后谈资。 水宫的秘辛谈论完,众仙们又把话题对准了月宫,月宫就在水宫的前面,想不提及,都很难。 月宫里的那位已经沉睡了一千年了,众人都还没有见过里面那位上神的真容,据说从出生起就一直被封印在水镜渊中。一千年前,魔界攻上天宫,将水镜渊一并击了个粉碎,寒光上神就此苏醒,联合一百零七位上神击退了魔界,但至此也身负重伤,真身被下界灵山带去治疗。五百年前,才重返了天界,但也一直闭关在月宫,不肯出面。 据说是位神龄不到五千岁的女神仙,年纪轻轻就飞升为上神阶籍,却颇得天帝的重视,天宫无人不敬佩。关于这位上神的其他传言,可以写下一厚沓子话册子。传闻上神飞升时遭遇不测,是以失败告终的,但在五千年前,灵山的惟清真人用净世白莲修补好了她的残魂,至此也幻化成神躯,落住月宫。 颇有资历的老神仙路过,听见七嘴八舌随意闲谈的小仙们的谈话,摸着胡须道:“此言差矣,不是上神矜持不肯出面,而是五百年前上神也刚历完劫,返回天界神躯还未适应,需在水镜渊修整五百年方可。不过,再过几日便会苏醒了。” 小仙们眼拙,认不出眼前之人大有来头,不满地问道:“消息可靠?” 老神仙沉吟道:“扶光上神所言,句句属实。” 扶光上神名唤长云,也是天后的亲外甥,八千岁时下凡历劫结识了当年的寒光上神,自此二人便成了道同契合携手并肩的战友,二人一同飞升上神,但寒光上神飞升之路颇为艰辛。自人们认识起,这个上神就一直沉睡在水镜渊。 魔界封印后,寒光上神受损严重,神魂投入凡界历劫,扶光上神便也跟随过去。 小仙们一阵唏嘘,若真如老神仙所言,天宫以后也要热闹了。 月宫的大门常年严闭,不过短短几日,白栀便成了众神们口中热议的对象。 白栀一个月前也才从净世白莲中走出,因刚苏醒,头脑昏沉,又因为惟清真人常来月宫探望,还怕不相识的人打扰,便没有让仙娥开门。 任外界的议论声变了味,从一开始身体不适演变成了白栀金屋藏娇。 可见舆论的威力如潮水凶猛,势不可挡,连从未露过面的寒光上神也未能幸免。 流言盛起时,白栀正在与惟清真人下棋,二人不相上下,一盘棋从白天下到黑夜,还没有分出胜负。 “多年不见,棋术有所见长啊。”惟清真人执黑子落下,白栀淡笑了一声,也落下一子,惟清真人每一招都能被白栀识破,不好对付。 “还是师父教得好。” 惟清真人道:“不敢当。” 他话音刚落,眼见白栀收走了黑子,这局他输了。惟清真人摇了摇头,端着旁边的茶,却已见底,白栀准备给续上,惟清真人却制止住,“不用了,天色已晚,我得回去了。” 白栀没有多留,起身送客。这时,小仙童送来喜帖,白栀接过一看,正是水宫。 很难想象水宫办宴,还会给她送来贺帖,不由得喟叹道:“还有月宫的席位。” 天界神祇办宴,都会自然而然排除月宫,月宫常年闭关,宫门都快生锈了,送出的帖子多半都是浪费纸。但这些日惟清真人去月宫的事早就传开,她苏醒的消息也都闻风而至。 水宫办宴送帖,独独落下月宫,传出去让人觉得不光彩。 可众神仙也都料定,即便给月宫送出帖子,里

面的上神也不会赴宴,水宫不过多此一举罢了。 惟清真人随口问道:“你去不去?” 他想着白栀应该不会去赴宴。水宫这次办宴不光彩,宴会上免不了一些闲言碎语,白栀若是去了,众人谈论的话题就会从灵渊上神戴绿帽子转移到白栀现身水宫,天大的动静。白栀自然掂量的清楚,去了只会徒增不必要的麻烦。 谁知,白栀低头看了半晌,合上帖子递给小仙童,笑意更深,“去啊,为什么不去。我也是时候该出去见见他们了。”再不出去,她就快成了众人嘴里生了两个娃的母亲了。 月宫不问世事,即便是一些盛极一时的大人物,对于白栀来说都是陌生的面孔。但这个灵渊上神,白栀还是有所印象,魔族攻上天界的那一刻,她亲眼看到灵渊护住了一个籍籍无名的小童。 可见此人大义。 惟清真人道:“不用送了,我自己回去。” 即便位居于此,白栀还要敬称惟清真人一声师父,月宫重礼数,白栀两手一揖,道:“师父慢走。” “你这礼数,我可不敢受用。”惟清真人捏了个诀,召来祥云,临走之前,又道,“你的茶有些淡了,不好喝,下次换了。” 白栀:“” 水宫养人,早些年的灵渊上神颇有些闲情逸致,宫殿门口栽种了好多梅子树,但也不知道为何,池塘里的鱼都快成精了,这树只开花不结果,梅香四溢,拔掉又觉得可惜,灵渊上神就当做装点宫殿的普通花了,时间一久,也懒得再管理。 但自从绿帽子事件过后,梅子树如雨后春笋般,成片成片的果实,摘都摘不完。悲痛欲绝的灵渊上神还抽时间将果实打包成盒送给众仙家,剩下的则做成了梅子酒。 白栀掐着点到水宫,将早已准备好的大礼送出。坐下来,正好可以蹭上一壶梅子酒,但她不胜酒力,一直照顾她的仙婢说她酒后会发疯,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模样,是以,白栀只轻抿了几口,便把剩余的酒收入袖中藏了起来。 她一出场,各路神仙都把目光锁在她身上,但由于从未见过月宫的那位,一时半会对不上身份。酒宴快要结束时,白栀不喜觥筹交错,起身离去。 还出了大殿门,众仙家笑盈盈地迎上来,熟络地与她攀谈,见将一对准备敬酒的新婚燕尔搁置一旁。 飞升上神阶籍的本就少,能飞升上神阶籍的女神仙更是少之又少,五根手指都能数过来,况且白栀还如此年轻,实力不容小觑。 神魔大战过后,留下来的上神所剩无几,白栀是功臣,无人不敢不尊敬,自然想巴结的人不言而喻。 西明海的仙君执着女儿的手来到白栀面前,道:“上神身边缺个研墨的女婢,不如让我家洛青过去,也好受些熏陶。” 白栀抬眼看去,西明海仙君身后有个姑娘,看着年纪与她相仿,只是神色有点胆怯,不敢直视白栀。西明海一带虽荒凉,但仙子在西明海也是个公主,跑到月宫来给她当差,倒是折损了姑娘的大好前程。 白栀道:“水君这是折煞我了,我何德何能敢差使令爱。” “不敢不敢,下官句句肺腑真言。洛青这孩子虽愚钝了些,却胜在安静,也不会给上神添堵。入了月宫也算是沾染了仙泽,对以后飞升上仙有所帮助。只要上神点头,洛青明日就搬到月宫服侍上神。” 月宫的仙泽很纯,对修炼飞升很有帮助,人人都觊觎。 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西明海的水君带头起事,其余小仙纷纷响应—— “如此这般,月宫也缺少园丁,不如我去给上神修剪花叶,保证把月宫的花花草草修剪得服服帖帖,上神看了,定会眉飞眼笑欣喜若狂。” 白栀:“”那倒不必。 “池塘里的水缺少一个喂饲料的,上神看看我,我烤鱼很有一手不对,我养鱼很有一手,只要上神愿意,不出五百年,池塘里的鱼都能化为人形,给上神当灵宠驱使。” “不知上神喜欢吃什么,我什么都会做,在下界,我厨艺第二,无人敢称第一。要是有幸留在上界,得到上神的青睐,那将是我三生有幸。” 白栀一笑置之,只觉得再待下去,灵渊上神该记恨她了。白栀拿好酒壶,拨开人群走了出去。长云在雪绒花前静立,见她出来,将手里的锦盒递了出去。 白栀接过细看,锦盒设置得很巧妙,不由得问道:“这是什么?” 居然是一支白玉笛,白栀有些诧异。 “那只不是碎了吗,我再送你一个新的。” “有心了。” 白栀笑笑,甩出神符召唤出朱雀,将酒壶与锦盒一

并交给她。 “先拿回月宫。” 朱雀走后,白栀与长云漫无目的闲逛,谈论着仙界的近况,想到有意思的还会反复强调一下,这些年天界没有太多变化,但下界沧海桑田变化惊人。 待夜幕降得差不多时,长云忽然绕到她前面,目光真挚地道:“阿栀,谢谢你!” 他提及的是白栀为他补魂,白栀不以为然,“没什么好谢,若是换做是我,我相信你也一定会这么做。况且,要不是我,你也不会下凡历劫,更不会遭遇魂飞魄散的危劫。” 长云道:“这五百年来,你不肯苏醒到底是经历了什么?”他死后,魂魄处于游离,对之后发生的事一概不知。 白栀道:“不是说了吗,我是因为身体受损严重导致神识模糊,醒不来。” 长云道:“阿栀,你的情况惟清真人都告诉我了,是你自己不愿苏醒。到底发生了什么?连我也不能说么?” 白栀叹气道:“那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起了。” 长云本就带着亏欠之意,认为这次下凡没有保护白栀,内心很愧疚,想着能多了解一些关于她的事,但既然她不愿说,长云也不强求。 探身揉了揉她的头发,道:“好吧,是我的错,让你又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不过,你肯醒来,就代表已经放下了,以后就不要再乱想了,好好休息。” 二人分别后,白栀没有回月宫,转身去了司命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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