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十巫(三)

世人皆道魔域乃万恶之源,五百年前天族众神合力封印魔域,就是一切错误的开始。 天族自以为斩尽杀绝魔域便可消除了业根,但奈何魔界至尊拥有不死之身,以现在他们的能力根本夷灭不了魔界,只能暂时封印。 可封印魔界带来的后果是天下匈匈六界混乱,魔界尚在妖界和鬼界还算是俯首顺从,但自封印魔域后群龙无首的鬼界妖界相继残杀,祸乱凡界。 仙界也难于幸免,那场大战仙界更是损失惨重,至今为止都还在闭境自守苦行修炼。 天界也是自顾不暇,损失一百零八位上神却只换来封印魔域,代价付出的太惨重。战后的疮痍至今未能消散,这五百年来,天神们回忆起那场战乱都心惊胆战。 但受苦受难最严重的莫过于凡界,如今季节反常,百病滋生,瘟疫流行,也都是因为那场战乱带来的后果。凡人本就势单力薄,仅仅一场水患一场疫病都能要了他们的命,面对诸多病痛却也只是孤立无援,独木难支。 灵簌起初还算平静,到后面越听越不对劲,扬起脸两条黛眉轻轻蹙了起来,脸上露出几分哀怨的神色,道:“不对,不是这样的了,天界封印魔域不是一切错误的开始,若是天界放任魔界不管不顾,现在六界只会比战前还要严峻。” 祁夜弃反笑,问道:“你倒是说说看怎么个严峻法?” 灵簌道:“魔界罪业深重无恶不作,魔界之尊更是残暴不仁狼子野心。他们一心想要统治六界,却使得六界民不聊生。天界若是置之不理,便是放任他们的罪孽,魔界要是真的统一了六界,那才是真正的恶源开始。况且况且魔尊还是个暴虐无德荒淫无度的好色之徒。” 荒淫无度? 天界和仙界向来对魔界评价不好,对魔尊也是一偏之见。世人评价他无情无义残暴不仁,他也都既往不咎,但还没有人说过他贪恋女色。 他的宫殿连个侍寝的婢女都没有,何来荒淫无度。 简直一派胡言。 祁夜弃脸色逐渐凝重,取而代之的是愠怒:“是么?你怎么知道?” 灵簌眨了眨眼,知道他向来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也就没有多想,诚实道:“上说的。” “上还说什么了?” “还说”灵簌突然显得紧张不安,抬头看向他眨了眨眼,又低下头道:“还说魔尊好色程度堪比常人,不仅亲近女色还有龙阳之癖,甚至甚至连路过的鸟兽都不放过。” “咔嚓——”祁夜弃捏爆了手中的茶杯,迸溅的杀气显而易见,恨不得捏死她得了。 “滚!” 灵簌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么大火气,不禁打一个寒噤,慌不择路地跪地,头也深深地埋下去,道:“九叔我我哪里说错了么?” 她还好意思来问他哪里说错,哪里都是错。他怎么就不知道仙界的都是这般扭曲作直颠倒是非。 祁夜弃又恨又气:“我看你的认知是出问题了。” 灵簌起初还摸不清头脑,现在反而担忧祁夜弃的思想是不是出现问题了。他身居深宫从小受人欺负,所以很容易就崇尚强者,莫不是道听途说开始向往魔界,容不得她半句诋毁魔界。 灵簌背部笔直,反驳道:“我没有错,我说的都是事实,魔尊本就如此史亦不会记错,是九叔错了。” 祁夜弃脸色一沉,“你还敢跟我顶嘴!” 灵簌又跪下去道:“不敢!” 寒冷的冬风透着窗棂吹进来,祁夜弃目光瞥向院外,大雪风飞,雪花纷纷扬扬下个不停,似乎要将这座城埋没。 良久,祁夜弃的声音才在灵簌上空幽幽响起:“我看你的脑子多半是被这碳火熏糊涂了,你去给我到外面跪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回来。” 灵簌身子一僵,道:“敢问九叔是何原因要责罚于我?” “忤逆。” 庭院寂静,严寒料峭,天地之间一片素白,寒风裹挟着大雪洋洋洒洒地飘零,灵簌跪在雪地间,看着白茫茫的场景竟产生眩晕感,风雪吹进眼睛里惹得只想流泪。 灵簌性子倔强执拗,认定一件事就不会更改。她忤逆在前是该受到责罚,本就穿得单薄现在还跪在雪地里,冷得整个身子瑟瑟发抖,即便如此她也都不用灵力护身。 错了就是错了,受些责罚是应该的。 灵簌还记得小时候,她因为习字写错了一个字,师父罚她抄二十遍,她却罚自己写了五十遍。同窗的熄灯就寝了,她还在抄写,直到手腕麻木再也动不了为止。 祁夜弃说她认知错了,她不认,但是说她忤逆长

辈,她确实错了。祁夜弃好歹是她九叔,她怎么能用这种态度跟他说话。 路过的王夫人撑着一把伞,看到雪地里的灵簌,大吃一惊赶忙上前搀扶道:“巫师大人您怎么跪在这里?天寒地冻的,万一跪出来病症怎么办,快起来快起来!” 灵簌已经冻得脸色发白,眼睫毛上一层雪绒绒像是两把小扇子,她推却王夫人的手道:“不必管我,是我错了受些责罚是应该的。” “哪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再怎么应该也不该跪在雪地里呀!大人您听句劝先起来,有什么错进屋再说,矛盾解开了不就好了,何必伤害自己呢。”王夫人还在劝。 灵簌却不再理会。 撑伞的侍女附在王夫人耳边说道,刚才听这间屋里传来吵架声,多半二人争执,灵簌没争执过所以才受到责罚。 王夫人叹了口气,道:“大人不必担心,我进屋与九皇子殿下说一声,不就是叔侄二人吵架吗常有的事,说明白了也就没必要了。” “王夫人的心意我受领了,天气寒凉,王夫人还是回去吧,不必管我,我是心甘情愿的。” 心甘情愿? 王夫人带着看病人的眼神看着她,谁会心甘情愿跪在雪地里,这巫女的脑子该不会冻糊涂了吧。 她再劝也没用只好作罢,惋惜地看了灵簌一眼,临走前决定把身上披风解下披在灵簌身上,但灵簌还是拒绝了。 还真是冻糊涂了! “尊上,祁夜灵簌冥顽不灵,这么跪下去会不会跪出个好歹来?” 赫玄上次去往鬼蜮,刚入鬼城门就累死过去,这只狗身躯实在是不好用,正好看见把守城门的鬼兵,直接抢了人家的身体来用,现在看上去也是个人样了。 他说这话绝对不是怜惜灵簌,只是觉得她死了会不会影响他们接下来的计划。 胥止冷哼:“没事,她属猫的死不了。” 雪下了一天一夜还没停止,灵簌在雪地里跪了一天一夜。她忍痛的能力非比寻常,肩膀本就受了伤,这么一折腾,温热的血水又溢出来了,染红了她的白色祭服,不过片刻血水干涸,晕染成了一朵刺眼的梅花。 双腿早就失去知觉了,眼前发黑,几欲晕厥过去。但她还是强撑着意识跪在地上。 真是死不悔改。 魔就是这世间最卑劣最奸险的存在,即便灵簌从未真正见过魔。她对魔的认知来自史上,上描绘的魔丧天害理惨无人道,但灵簌认为远远不止,魔要比上描绘的更加凶残。 灵簌修道十五载,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如此厌恶魔,从骨子里面都厌恶至极。还好魔被封印,若是让她真正瞧见,哪怕是同归于尽,她也在所不惜。 冰冷从膝盖蔓延至上身,灵簌坚持不住倒在雪地里,雪花融入眼睛,她一阵刺痛清醒了过来,半晌,扶着地面又一次跪起来。 没一会儿,又倒了下去,这一次头磕着地面,她脑袋嗡嗡直响,反应了好半天,强撑着地面再次爬起来。 容知衍终于安顿好了难民,从外面回来看到这一幕,急奔而来接住灵簌下坠的身子。 “簌儿簌儿” 触及冰凉,灵簌的身子早已没了温度,彻底昏厥过去。 灵簌醒来时已是过去了五日,外面的大雪停了,屋内很静只有碳火迸裂声。 她坐起来,嗓子刺痛难忍,看见远处茶几上的水杯,颤颤起身去拿。入口沁凉,不禁打了个寒颤。灵簌端着水杯,脑海思绪万千。 容知衍吩咐侍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声音压制很低怕惊扰到屋内休息的人,但灵簌还是听见了。 寒风卷入,门扉被推开。容知衍端着药走进来见到灵簌醒来,把药放下道:“怎么起来了,外面冷赶紧躺回去。” 灵簌道:“我没事,我想问问疫病处理的怎么样了?” 容知衍把她扶到榻上道:“你还担忧疫病,你还是先担忧担忧你自己吧。” 容知衍把药端过灵簌面前道:“先把药喝了吧。” 灵簌看着一碗黑不见底的药,这一晚下去肯定苦不堪言,蹙了蹙眉头刚要去端。 容知衍道:“就知道你害怕苦,我早就准备好了。”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纸包,是果脯。 灵簌怔怔看着纸包,莞尔一笑,端着药碗喝下去没有想象中的那抹苦涩,反而还带着一丝回甘。 “受感染的人要比想象中的多,我已经下令关闭城门,暂时先缓住病情。至于解决,还没有找到方法,但是簌儿你先别担心,肯定会有办法的。” <

> 灵簌黯然伤神,封锁城门不是长久之计,与外界断联太久,百姓认知浅薄一定会发生动乱。 这些老鼠非比寻常,凡是感染鼠疫的人,不仅高烧不退上吐下泻,而且全身也在慢慢溃烂,她必须要抓紧时间找到解决的办法。 “我这次昏倒,圣上那边”灵簌道。 容知衍冷哼一声,道:“我没跟圣上禀告。” 灵簌松了口气:“那就好,这次是我不对” “怎么就是你的错了,灵簌我很想问问你为什么要维护祁夜弃,他不过是要不是因为他,你也不会昏倒。” 灵簌摇了摇头道:“与他人无关,是我咎由自取。” 容知衍垂下眼帘,酸溜溜道:“就你维护他,他还不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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