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子营的少年直接丢掉了兵器,早就跪地求饶的人更不必说,说话那人点点头,开口说道:“把所有人都看起来,来两个婆娘伺候木姑娘, 别苛待了!”
有两名“流民”扯掉了头上的布巾,直接走了过来,看到发髻之后大家才发现,这伙冲上来厮杀的“流民”里居然还有妇人。
那两名妇人架住了木淑兰,直接朝着庄园另一头的屋子走去,木淑兰回头看了看童子营,又看了看满脸不甘的李玉良, 只是摇摇头, 没有说话, 就这么安静离开。
看到她这样的表现,那发话下令的人却觉得有趣,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不问问你叔伯如何了吗?”
“我没有叔伯,我爹死了之后,木家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木淑兰回答的很淡然。
下令那人一愣,随即笑着摇摇头,挥手示意将人带走,魂不附体的庄子众人也反应过来,那大户的亲信正在吆喝那些逃散惊慌的真正流民,大户则是弯腰弓身快步走了过来,下令那人看着木淑兰出了这处场院,看了看被赶在一堆的童子营和木家护卫, 摇摇头叹了口气, 有些惋惜的说道:“都是好种子,可惜了。”
说完之后就要抬手下令,还没动作, 那大户却急忙的抓住了这人的手臂, 压低声音说道:“谢先生, 那个敦实的是本城李巡检的独子,这李巡检手眼通天,财雄势大,真要坏了他孩子的性命,不光东昌府这边的局面,只怕其他几处也有麻烦?”
谢明弦眉头皱起,盯着那边的李玉良看了几眼,点点头说道:“你安排人送这个李玉良回城,送到他家里。”
那大户连忙点头,喊了个手下跑过去把李玉良拽了出来,这时候谢明弦手一挥,早就有所准备的属下立刻手起刀落,这一次来到这边的,只有木淑兰和李玉良两个人活了下来。
**************木淑兰的二伯木吾真是闻香教在东昌府以及周边区域的大头领,大事小事没有他的点头就做不下去。
不过这段日子木吾真一直有些烦躁,他是闻香教初代教主王森的亲传弟子,一直跟在王森身边伺候,对王家忠心耿耿,他从来没想过什么木家自己的局面事业,木吾真只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王家。
老教主王森坐化仙去之前,答应了王家和木家结亲的事情,这让木吾真欣喜若狂,觉得自己和死去弟弟的努力得到了回报,木家从此也算是登仙了。
欣喜若狂是一回事,木吾真也知道木淑兰不会同意,自己这个侄女看着越来越混不吝,可性子却越来越果决,真有什么说不通的,自尽不是不可能,所以方方面面都吩咐好了,对木淑兰封锁消息。
事情临近,在北直隶各处的王家人以及亲信也纷纷来到,他们来了之后,不谈什么联姻结亲,也不谈什么闻香教的大计,更不说什么共保教主王好贤,让王家基业千秋万代的传下去,他们只做一件事——捞银子。
木家辛苦打下来的好位置,要让给王家人来做,木家拿到的生意,要给王家人来做,木家在运河上的经营,要让给王家人来做,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我是老教主王森的亲戚,我是现任教主王好贤的亲戚,闻香教的一切都是我们家的,让你们外人看守着已经是给面子了。
这种理直气壮的强夺,在木家一系激起的反弹很大,尽管木吾真觉得这些都是理所当然,可也觉得王家人吃相未免太难看了,早晚你们都能拿到,何苦跟八辈子没见过银钱一般着急,难怪徐鸿儒那边要自立门户,但这个念头一出现,木吾真就自己压了下去。
木家一系跳脚最厉害的就是木吾家,虽说在东昌府他也算不得实权大佬,可毕竟有自己的局面,有自己的属下,而且还是最肥的几个,但王家人一来,就摆明车马要走侵夺,如何能受得了,木吾真对这个弟弟也最为担心,将他和河间府那几个会主调换的事情,就是木吾真自己提出来的。
本以为说出这个打算后,四弟木吾家还要大吵大闹,却没想到就这么一直安静下来了,这让木吾真很欣慰,木家人就是木家人,都对王家忠心耿耿的。
现在唯一的担心就是小兰那边,不知道说了结亲的消息之后怎么办,木吾真这个倒是想得很明白,即便现在不愿意,将来也会愿意的,这是多大的福分。
木吾真一边想,一边来到了临河酒楼的门前,早就有木家的下人在那里等候,木吾家派人传了个急信过来,说想和二哥在这里商谈,木吾真大概能猜到在想什么,无非是去河间府的事情,自己一定要硬起心肠,绝不会给他转圜的余地。
这边刚下马,就有属下从远处快跑过来,略有些紧张的低声禀报说道:“老爷,圣姑的童子营正要出城,说是圣姑下了急信召唤他们,要不要安排人手盯着?”
“小孩子拿刀,早晚要把自己割伤了,到了现在怎么还不死心,安排人跟着过去,若是没什么异动就听从小兰的安排,要是乱来,对童子营不要客气,留着这些无法无天的少年,早晚是大祸害!”木吾真越说语气越硬,明明是自家侄女,却不相信自家的嫡亲叔伯,自家亲戚难道还能害她?聚起一帮毛都没长齐的孩子搞什么童子营,护卫什么,还不是提防自己和老四,真是个笑话,也就是不和她较真,真要撕破脸,那些少年什么都不是!一定要在嫁给少教主之前把小兰的性子扭一扭,把这劳什子童子营弄走了,不然在王家都要招人笑话。
边想边上楼,偌大的二楼,只有孤零零的一桌,木吾真的四弟木吾家正在那边等待,已经是笑着站起。
“二哥,想咱们兄弟刚来这东昌府,为了维持下面儿郎的开销,连口荤腥都不舍得吃,那天午饭时候,咱们路过这里,我说以后要能吃起这里的酒菜,怎么都值了,这才几年,咱们兄弟已经可以包下整家店面了!”木吾家说得很感慨。
木吾真没想到会说这个,一时间往事涌上心头,最后只是笑着说道:“也是辛苦了小兰,刚才小兰调童子营出城,出什么事了吗?你知道不知道?”
“她的事怎么会让我们知道?小兰对我们防备着呢!”木吾家冷笑了一声。
木吾真也是摇头,无奈的说道:“这孩子不懂里外,不知道咱们是为了她好。”
“二哥,小兰不懂事,可小弟懂事,小弟知道里外,小弟若是去了河间府,二哥一个人在这边就被架空了,到时候这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基业全成了别人的家产,我们何苦来?”
听到这句话,木吾真知道今日的谈话不出所料,只是笑了笑说道:“河间府那边距离长芦不远,在盐上的入息不少,去了没准比这边还要生发,这是好事,别人还轮不上呢!”
“二哥,长芦盐场都是京师大佬们盯着,又有盐上的强豪,咱们教门里什么时候沾的上,再说那边官府百姓做事都是蛮横,小弟去了肯定会吃亏,让小弟留下吧,留下来帮帮二哥。”木吾家说话也没什么前奏,直截了当。
看到二哥木吾真微笑,木吾家言辞里又多了几分恳切:“二哥,咱们兄弟几个,爹娘和大哥死得早,拜在老教主门下之后,全都是二哥照顾大家,那徐鸿儒自己有了局面就不顾别人,三哥去了徐州,最后不明不白的死在那里,咱们兄弟在这边出生入死,好不容易将东昌府拿在了手里,怎么又要让给别人?”
“什么别人的?我们身为教众,一切都是教里的,教主怎么安排,就该怎么做!”木吾真的脸色顿时变冷,森然说道。
“他王好贤玩女人玩相公,从小跟着老教主享福,他到底干过什么!咱们兄弟打生打死拼出这片基业,凭什么要交给那个废物,什么一切都是教里的,徐鸿儒那江山怎么没有人和他要,他怎么不送给王好贤,凭..”
啪的一声脆响,木吾家捂住了脸,他满脸愕然的瞪着桌子对面的二哥,木吾真这一巴掌用力不小,木吾家的左脸直接肿胀了起来。
站在二楼上的几名随从都是低下了头,木吾真冷冷的盯着木吾家肃声说道:“没有老教主收留咱们兄弟几个,咱们早就被路边野狗吃了,拜师时候烧香发誓你都忘了吗?徐鸿儒那个贼人背誓,早晚要遭报应,你也要这样吗?如果再这么胡说八道,你也不用去河间府了,我在这里就和你动教规家法!”
木吾家双手捂住了脸,一边已经肿起来老高,被自家兄长这么说,眼泪已经止不住了。
“老四,为教主”
“二爷,四爷,不好了,小姐在城外出大事了!”
就在这时候,听着踩踏楼梯的脚步声响,一个人喊着冲上了楼,满脸惶急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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