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水湿透锦衣,晶莹的水珠顺着紧致的肌肉往下滑。不能动的情况下,一点细微的动静都能引得人瘙痒无比。
谢阳曜动了动眼,将神识继续往四周铺开。
浓郁蔽天,四面环壁,石壁陡峭,巨石间生着扎根极深的小松树。
稍微一思索,谢阳曜便明白自己现在处于一个山崖之下。
他将神识放在距离他两米处的位置。
这个位置铺了几张芭蕉叶。
芭蕉叶绿油油,一张上放几个不认识的果子,一张上放一只脖颈沾血的花色野兔,应是刚把放了血。
离他最近的芭蕉叶上盘坐着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白衣青年。
白衣青年身形单薄,低垂着的眉眼带着明显的倦意。
阳光穿过头顶密密匝匝的枝叶,在地面落下几个明亮的斑驳光圈,他刚好坐在其中一个光圈旁,明亮的反衬下,他脆弱得像名贵瓷器。
谢阳曜不曾见过这样的人。
他觉得自己戳一下,对方就碎了。
白衣青年此刻正在往回收手,看样子,方才是他掐诀引水浇自己。
谢阳曜注意到附近有个大坑,坑中积满了清澈的水。
白衣青年没有什么精神,收回手后,低下头,固定野兔,修长手指拿起了木刀,划破兔子嘴,做剥皮的准备工作。
谢阳曜思绪杂乱几息,明白了现下的情况。
正在此刻,白衣青年朝他看了过去。
谢阳曜对视上了沈泽兰的眼睛。
他这才发现对方的眼睛是灰蓝色的。
这让他想起浮云仙山下一望无际的坠海。
——浮云仙山,九州最高权力中心,位于面积最大,自然资源最丰富的飞龙州,因其漂浮于坠海之上,停于云层之间,所以被称为浮云仙山。
谢阳曜修炼累了,最喜欢站在浮云仙山北巅山亭内,眺望坠海。
太阳会从坠海海平面升起,薄薄的海雾被驱散后,顷刻间,万丈光芒泼染海面,金碧辉煌。
沈泽兰感冒时,脑子不太清晰,打眼一看,还未察觉到青年醒了。
他回过头,压着木刀,割开野兔嘴部的皮肉,又割破腹部,把兔皮剥了,才意识到青年醒了。
虽然一直盼望青年醒来,但对方这时醒来,他没有半点心理准备。
滞了一瞬,沈泽兰心里有谋划,转头看向青年,道:“醒了?感觉如何。”
他说完这句话,似乎注意到自己暂时不能动,放下野兔,洗干净手,走到谢阳曜身旁,半蹲下身,轻轻给他活动手臂。
沈泽兰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手法极为不熟练,一举一动都透露着生疏。
谢阳曜不喜欢旁人碰他,但对方是好意,他压下反感,道:
“道友,不必如此。”
许久没有饮水,喉间干涩,他的声音异常嘶哑。
“在下躺一会便好。”谢阳曜顿了顿,接着道。
短短两句话,沈泽兰便看出“大熊猫”是个极有教养的人。
“不碍事。”沈泽兰笑道。
他笑起来,明艳得过分,春雪消融也不过如此。
谢阳曜被晃了眼,微微移开目光。
“道友好意心领了,但真的不必。”
对方再三拒绝,沈泽兰自然不会再给自己添活,他松开了手,净了手,道:“道友可要喝水?”
日头正大,谢阳曜想了想,道:“麻烦道友了。”
沈泽兰之前用嫩芭蕉叶取了饮用的水放在一侧,便站起身,拿了水,一点点喂给了对方。
做完这件事,他坐回原地,用木刀划开野兔肚子,仔细摘取内脏。
谢阳曜躺了一会,稍稍有力气了,他撑地坐了起来。
偏头看向沈泽兰,问道:
“不知如何称呼道友?”
行走在外,真名很容易牵扯不必要的麻烦。